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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之女,方婉在来之前就觉得多半会是这样的身份了,这样的事情,尤其是闹的厉害的案子,大部分人家都是有忌讳的,宁愿养在外头,不好抬回家去,而景王殿下这样的身份,府里没人能管他是不假,但宫里还有两尊大神呢,他的嫡母和他的皇兄,论起来,比一般人家只怕还要忌讳些。
毕竟罪臣都是皇帝降的罪。
这一回,她变成罪臣之女了,上一回,她是商家女呢,方婉来了兴致,问她:“你娘家什么事?”
这些显然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吉氏道:“婢妾娘家姓李,家父原是山西粮草转运司的主事,因旧年山西赈灾的事出了错儿,皇上降罪,判了流放三千里,亏的景王爷,才一家老小平安了。”
这一回姓李了,方婉默默点头,她想了想,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原来是这样,可怜见儿的,你也不容易。”
绿梅不止一次见方婉这样儿,倒是惯了,面无表情,那李氏就目瞪口呆了,她就这样平铺直叙的说了一下,还没有任何渲染她们家的惨状呢,这位景王妃怎么就突然这样心软起来?
难道她就是这样特别容易心软的人吗?
李氏也不及细想,顾不得地上没有垫子,就跪了下去:“王妃怜悯,婢妾情愿伺候王爷和王妃。”
“快扶起来。”方婉吩咐道,又说:“如今听你一说,我才知道景王殿下做什么把你养在这外头,不瞒你说,我原是有些恼的。”
方婉说着,又擦擦眼角:“妹妹你瞧我,我是那等不容人的人吗?知道王爷把人养在外头,我气的心肝疼,一宿都睡不着,王府那么大,哪里还容不下一两个人呢?反是放在外头,叫人知道了,人家怎么看我?如今我半点儿不知道,就得了这样一个名声!真是冤死我了。”
李氏忙道:“姐姐说的是,其实王爷也常说,姐姐最是宽厚贤德的。”
方婉点了点头:“只要不是王爷疑我,外头人怎么说我也顾不得了。”
李氏又恭敬的说:“婢妾日夜盼着能进王府去伺候王妃,婢妾微末之身,本是不敢妄想,只这肚子里的孩儿,到底也是王爷的血脉……”
方婉正色道:“这事颇有忌讳,既然王爷把你放在外头,那自然是有不好接进府里的缘故,又不是我拦着不让接的,不管如何,还要等着王爷回来再说了。”
李氏也并不恳求,只是道:“王妃说的是,婢妾自是听王妃的吩咐。”
她没有恳求着进王府去,倒是有点出乎方婉的意料,这里做这个局,那是为什么呢?
是的,这是一个局,细节出真相,方婉在这里,没有见到萧重哪怕一个侍卫,便知道这是为她所做的一个局。
要真是萧重的人,怎么可能不放一个侍卫在这里呢?
萧重那可是亲王殿下!
这样的局,也只好骗一骗无知妇孺罢了,或许做局的人,也确实认为方婉那样的出身经历,其实也就是无知妇孺。
当然,如果方婉真是出身差,没经过事的王妃,那仔细想一想,做出这个局的也算高手了,从内务府着手,通过她的妹妹送来消息,因为方莹信以为真,就极其容易让方婉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若是她悄悄来打听一番,想必这里周围的人家都会说亲眼见过景王殿下来这里,甚至王府里大约也会有一二小厮太监被买通。
有了这些先导条件,方婉一来这里,见到李氏的肚子,多半怒火中烧,李氏又演的如此自然,一口一个王爷,方婉就必定把她当做萧重的外室。
方婉不信萧重会有外室,越想越不信,所以她也没打听,直接就来了,来了她就更不信了,但她庆幸自己来了。
回了王府,方婉直接叫萧重留下来没带走的侍卫第二队的小头目张堡:“有件事要请你去办。”
“王妃请吩咐。”张堡说话的语气一点儿起伏都没有,特别平板,这也有个好处,丝毫看不出他的情绪,让人没有办法窥视。
方婉把地址给他:“这个地方,你派人盯着,人口进出,都要盯紧了,不能让里头的人出事。”
‘盯’的含义有很多,但张堡没有问,显然就是知道该怎么盯,因为方婉还加了一句:“若是你的人不够,可以去找叶八公子借人。”
一个小队十二个人,盯一个小院还怕不够,显然就是要盯里头人对外的联系了,张堡还是很平板的应了。
看着张堡出去了,方婉在院子里坐着喝茶散闷儿,难免琢磨,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局?这件事只要萧重回来就会揭穿,她又并没有指望进王府来,先前她说愿意进府,现在看来,更像是为了让方婉更相信一点才说的。
这样几个月她在外头,能做什么呢?
方婉还有点想不通,过了一会儿,她回想这个局,突然灵光一闪,既然做局的人认为她是个没有什么人生经历,甚至连皇权规矩都不太懂的无知妇孺,那她琢磨的方向就不对头了。
她这个王妃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不太懂,全是因为萧重对她的宠爱,那她必定怕人分宠,尤其是连孩子都有了的人。
那是有人指望她出手对付李氏吗?
弄死她?
方婉揉揉太阳穴,要真是萧重养的外室,她还真有那个心想要弄死她……唉,不对,她这辈子不是方侧妃了,她是温婉宜人的景王妃,特别温柔,怎么会弄死人呢?
可是,要真是萧重的外室的话,方婉单是这样想想,就觉得还是弄死算了,但又想一想,还是觉得犯不着。
真是左右为难啊,方婉真情实感的为她的想象伤起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