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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明来意之后,守城官不敢擅做主张,又报给了上头,消息逐层传递,一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才终于过了萧昀的手。
萧昀手里提着朱笔,似是有所顾虑,目光定格在案头的一打奏章上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前来传信的护城军副统领也不敢吱声,只就本本分分的低头跪着。
“陛下?”陶任之从旁提醒了一句,“这人明目张胆的现身,必是有所倚仗的,而且那位周家二爷本就行事偏激,他既在此时差了人来,应当也是做了稳妥的打算和安排的。既是撬不开那人的嘴巴,那便……不如叫他与长公主见上一面,好歹看看他是因何而来,没准……能套出些许内幕呢?”
让季同去见宜华,这本身就有点冒险。
但是那季同也是个铁了心不怕死的,扬言不让他当面见宜华,就什么也不会说。
萧昀思虑再三,终是冲那副统领抬了抬下巴:“去把人带来吧。”
“是!”那副统领命起身出去了。
萧昀又斟酌了片刻便又转头嘱咐陶任之:“去找邢五,让他亲自把来人身上搜搜干净,然后你亲自把人送去姑姑那。至于究竟要不要见……不必勉强,听姑姑自己的意思吧。”
“是。老奴明白。”陶任之谨慎的应诺。
待他出去之后,萧昀终究是心里有点不很踏实的,那个周畅源他是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却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狠角色,现在蛰伏了许久再露面,这是必定要起波澜的。
可即便如此——
他也得把这个人引出来,绳之以法,抛开其他的牵扯不谈,这个人和他之间还杀母之仇,绝不可以放过。
那副统领反悔护城军衙门,将暂扣在衙门里的季同提出来,又一次亲自押解送进了宫里。
行礼得了陶任之的传话,陪同陶任之亲自等在宫门,又亲自上手把季同身上搜了个干净,他的兵器是在他被护城军制住的时候就已经下了,邢磊又搜出他藏在腰带夹层里的几片薄如纸的飞刀,保险起见,连他束发的发簪都一并取走了。
确定无误之后才转头给陶任之递了个眼色。
季同却似乎并无不轨之心,任由邢磊将他的东西都搜走了。
陶任之也拿不准他这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且不论他这次进宫来的目的是什么,就冲着周畅源和大胤皇室之间的那几笔旧账,这人作为亲信都是注定会有来无回的,这人却泰然处之,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生死还是有稳妥脱身的把握。
如此一来,陶任之就只能慎之又慎,和邢磊一起把人带着往碧霄宫去。
宜华自然是知道周畅源不会轻易罢休的,她回大胤来本就是避难的,占了娘家的便宜,这时候就自然要尽可能的少给娘家人添麻烦,所以在京这两年都是深居简出,连碧霄宫的大门都很少出的,只说是身体不大好,在寝宫安养。
季同被带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殿中烹茶。
陶任之小心翼翼的将事情的经过禀报了,见她神色之间一派泰然,居然连一点吃惊的意思也没有,就又试着道:“陛下说此事全凭长公主殿下自己拿主意,那人您想见一面那便见见,若是不想见,也不必勉强。”
萧昀虽然迫切的想要找到周畅源的下落,但也确实,他也没想过要利用宜华。
这件事他是顺其自然的。
宜华倒是不见勉强,直接放下手中茶具抖了抖裙子站起来,淡淡的道:“那就带他进来吧。”
“是!”陶任之转身出去,不多一会儿邢磊就把季同推了进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将人反缚了双手推进了殿内。
邢磊不好往宜华的寝殿里来,把人送进来就又退到了殿门之外站着,陶任之倒是没有回避——
萧昀让他过来,本身就有这重意思,若是宜华见了季同他在旁边盯着比较稳妥。
宜华起身之后就直接站在了殿内没有再找椅子落座。
同样了过了两年半左右的时间,宜华好像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的样子,面容冷淡,举止雍容,再一联想到周畅源的样子,季同登时就觉得心里发酸,正在失神,宜华已经径自开口问道:“是他叫你来见本宫的?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季同的思绪被打断,飞快的定了定神。
他自然是觉得宜华对待周畅源的态度太过绝情了些,但毕竟是主子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女人,他面上还是尽量的恭敬的,慎重道:“长公主您是知道的,当初我家主子遭人暗算被迫服毒,这两年他饱受煎熬,如今已有油尽灯枯之势。主子他一生别无所求,唯有一心愿未了……那就是希望在临死前再见长公主一面,还望长公主能成全。”
为了帮周畅源达成最后的心愿,季同也算尽心尽力了,态度和语气都尽可能的诚恳。
宜华却是面目平静的盯了他半晌,竟是不见丝毫动容,最后就嘲讽的轻笑出声:“都这时候了,还来这假惺惺的一套,他这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季同听她如此评价周畅源,心里突然起了一股怒火,但又不得不勉力压住,再次恳求道:“我家主子以前行事的确是有些行为过激,但他的初衷也仅仅是为了长公主殿下您啊……”
“为了我?”话没说完,就被宜华冷声打断了,“都要死到临头了还要差遣过来再最后骗我一次?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为了我?”
“长公主您许是误会了,何出此言啊?”季同连忙试图解释。
宜华却再次犀利的出声质问:“你说他最后的心愿就是见我一面是吗?”
季同刚要点头,却又听她话锋一转,脸上表情也变得更加冷凝且讽刺,“你敢说他只要见过本宫之后就会放开一切再不使手段针对任何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