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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玠缓缓地坐直身体,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似淡定,但脸和脖子耳朵仍旧是一片红。他本就长得白,红起来更明显,像煮熟的螃蟹似得。
“行了,白姐不逗你了。这几天我也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里,没做什么让你看不顺眼的事儿。所以呢,我想求你件事儿,不知小王爷答应还是不答应?”这会儿她也不叫前夫了,改口小王爷,颇为顺口。、
“你要去看楚郁。”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宇文玠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眼睛一亮,白牡嵘也不免呦呵了一声,“行啊,都能掐会算了。没错,我想去看看他,过去几天了,你又说他不吃不喝。我就想着,怎么也得赶在他死之前,去瞧瞧。”
宇文玠抬眼看向她,面上依旧是平淡,而且是过于平淡。
“你若想去看,那便去吧。”虽是表情不怎么样,但他也同意了,那样子还挺酷的。
白牡嵘点点头,随后蓦地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一把,揩油一般,“谢了,前夫。”他答应之后,便又是前夫。
宇文玠微微扭头,一副不屈于她淫威之下的模样,看的白牡嵘更是笑不止。原来做这种事儿还挺有意思的,她以前怎么没感受到其中乐趣?人果然是需要成长的。
宇文玠既然答应了她,就很痛快的给办了,第二天一早,就指派了几个人给她,说是这几个人跟随她,就能顺利的出入乌台。
言外之意不过就是,她若是想甩了这几个人,接下来怕是就得遭受到全城通缉了。
白牡嵘无所谓,反正她只是去看看楚郁罢了,想想那小孩儿所经历的,她挺同情的。甚至这几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他,为他感到憋气。
六个护卫跟着她,出了王府大门,便是马车。前后五匹马,这种规格也算高等了。
白牡嵘自动的进了马车,这次没人和她抢地盘,她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别说,这儿还真挺舒服。因为舒服,继而大敞四开,也没人会说她姿势不雅,因为那个多事的人没在这里。
很快的,马车前行,白牡嵘也靠在那里晃晃悠悠。随着队伍进入了主街,人声也多了起来。百姓吵吵嚷嚷的声音进入耳朵,看来这几天皇城发生的事儿把城里的百姓也都震惊了,简直像是炸锅了一样。不停歇的议论纷纷,其实说到头来还是担心和平会被打破,那时百姓才是第一个受难的。
白牡嵘半闭着眼睛,由外面的声音而判断到了哪条街,终于,声音逐渐褪去,马车也缓缓地停了下来。
“王妃,咱们到了。”护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白牡嵘也睁开了眼睛。
起身,走出马车,入眼的便是这乌台的漆黑的大铁门了。
这般近距离的看,才知这乌台外面的大门有多少扇,其他的都落了大锁,只有眼前这扇大铁门是没有锁的。
已经有一个护卫先行进入了铁门之中,守卫是在里面的,外面没有守卫。
里面必然严密封锁,不知会是怎样的情形。
从马车上下来,白牡嵘缓缓转头看向刑场,其他的没看到,她一眼瞧见的是插在刑场上最显眼处的几十颗人头。
她眼皮都跟着一跳,一根根铁钎也不知怎的固定在刑场上,上面就插着人头。许是因为天气热了,在这儿都闻得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这是阳武侯府从上至下的所有人的人头,都被砍了下来,然后就插在这儿。这也是一种示威吧,似乎是在警告天下所有人,和皇权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王妃,可以进去了。”进入大铁门里的护卫走了出来,一边拉开了铁门,示意她可以进去。
收回视线,白牡嵘深吸口气,随后举步走进了大铁门。
铁门之后,亦如她所想,入眼的都是守卫。太多了,估摸着是犯人的好几倍。
而且,这内侧除了铁门前,其他的地方墙内侧都覆盖了一层的铁网,铁网上明晃晃的倒插着无数的铁刺,显而易见是为了意欲越狱的人准备的。
路都是青石铺就,而且很窄,似乎都是黑压压的房子,外部封闭,可以说整个房子的四圈都是以石头铸成的。只有靠近房檐的地方有通风口,真的是关押犯人之地。、
护卫前后左右的将她护在中间,之后由一个这里的守卫在前带路,朝着乌台的深处走去。
也难怪说这乌台是从天下乌鸦一般黑中取字了,单单就是这格局和这颜色,说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没任何的不对之处。
在各个漆黑的石头大建筑中穿过,终于,到了深处。这深处的建筑可以说比前面的要过分的多,不只是石头,而且外面用粗壮的铁网做阻隔,而且大门处也是黑色的大铁门,一看就极其的沉重。没有牛一样的力气,根本就别想打开。
这大铁门外有专人看守,带路的守卫和看门的人交涉了一下,随后守门的人才转身,拿出钥匙开了铁门上的大锁。
单单是那大锁,就得有几斤重,楚郁被关在这里,可见是个要犯。
铁门打开,这才让白牡嵘进去,不过,也只能她一个人进去,跟着她的护卫是不能进去的。
且他们需要站在外面站成一排,外面的守卫得一直盯着他们。
白牡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个个像接受检阅的兵似得,不过也没理会他们,便径直的一弯身,顺着那打开的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光线真差,墙壁上燃着油灯,但基本上没什么作用。也可能是她在外时间太久,眼睛适应了阳光,忽然进来这里有些不太舒服。
她所走的地方是走廊,右侧是墙,左侧就是牢房。两根手指粗的铁条的铁笼子,这就是关押人的地方。
笼子里是没人的,她一路看一路往里走,终于,在走到最深处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靠在铁笼子边缘的人,她的脚步也随即加快了。
“楚郁。”见到了人,白牡嵘也迅速的跑过去。
似乎是没听到她的声音,那靠在笼子边缘的人也没任何反应。
白牡嵘歪头看了看他,随后蹲下身体,手顺着笼子间的空隙伸进去,抓住他的衣服扯了扯,“楚郁,是我。”他还活着,只不过呼吸挺弱的。
似乎因为被扯动,那个靠着笼子的人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衣服脏兮兮,头发也乱糟糟的垂下来,脸上都是干涸的血,几乎是看不出人样来。
缓缓的转头,他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也看到了白牡嵘,随后,他就慢慢的抬手,抓住了她的手。
看着他的眼睛,白牡嵘的心也跟着一沉,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阳光,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只是还会喘气的死人。
仍记得他那时每次都笑嘻嘻的样子,充满了阳光,笑起来白牙闪闪,万分潇洒。
可现在,阳光离他而去,笼罩在他身上的只有黑暗。任何一个人见了他,都会心生触动的。
握紧了他的手,白牡嵘直接坐在了牢房外的地上,“听说你不吃也不喝,是想寻死么?”
“我看到了、、、看到了我家人的头。”他说话,有气无力,很虚弱。他被押送到这里的时候路过刑场,看到了今日白牡嵘所看到的一切。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点头,“我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但我希望你活着。苟延残喘也好,失去尊严也好,人会被打死,但不应该被打败。肉体可死,精神不灭。”这就是她的信念。
死死地握着她的手,楚郁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朝着她靠了过来。
白牡嵘也凑近了铁笼子几分,看着靠近自己的人,他的绝望清楚的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一直靠到她面前,楚郁的头抵在距离白牡嵘最近的一根铁条上,隔着很近的距离,他不眨眼的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有很多的话,但又说不出来。
白牡嵘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他,但仍旧很充分的希望他不要放弃生命。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出来,楚郁的呼吸也开始错乱,用力的抓紧她的手,他恍若溺水的人在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牡嵘也不免被触动,伸出另外一只手,用手指抹掉他流出来的眼泪,他脸上干涸的血迹都被擦掉了,露出如死灰一般的皮肤,亦如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