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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一片寂静。
铁军望着眼前捂着鼻子的女孩儿,沉默不语。
南墙倒也不着急,兀自等着止血。只见她用一只手翻开包盖儿。拿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的牛皮纸袋,将那些被鲜血浸透的卫生纸放进去,再叠上口子。
“并发症?”铁军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微微的颤抖。
南樯看了铁军一眼,欲言又止。
——在刚才那样尖锐的问题后,铁军竟然第一个开口关心的是自己的病,看来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他果然是喜欢或者至少钦慕牛芬芳的。
“军哥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南樯柔柔笑着,用问题回避了问题,睫毛忽闪,“你为什么会有现场的钥匙啊?”女人总会有自己的武器。
铁军深深看了她一眼,拿出了原本藏在口袋里的车钥匙。
“你说这个?”他问。
南樯望着对方手中银色的钥匙——和蒋仁那辆失踪豪车的原配钥匙一模一样!她的眼睛里顿时发出了金属般耀眼的光泽。
“是的。”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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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问题太傻了。”
看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南樯,铁军的脸色忽然变得轻蔑,他摇起了头。
“就算拥有一把同样的车钥匙又怎样?难道我不可能恰好拥有一辆同样的车?仅仅因为有把类似的车钥匙就怀疑我是凶手,这理由实在太站不住脚了。”
铁军的神情在一瞬间里变得沉稳轻松,仿佛置身事外的超脱。
“你怎么可能刚好有一辆一样的车?这车绝不是你平时的收入能买的起的!”南樯忍不住出言反驳。
她去过铁军的家,见识过那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寒酸出租屋,她也留心了铁军所有的衣食住行,知道他非常节省,消费水平远远不如普通白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拥有一辆价值六位数的老牌豪车?
“从外观上看,钥匙完全一致,至于是不是真的犯罪现场证据,等找到蒋仁的车就能马上知道结果。”她高昂着头,坚持自己的推测。
“我买的起!”
不想铁军却被激怒了,他从行李包中拿出一个存折递到南樯面前:“你看看!我买的起那辆车!”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和声音都在发颤。
南樯看了那张存折一眼,注意力被余额数字吸引。一个司机居然能拥有七位数的存款,这是和铁军目前的年龄以及工资是完全不相符的。看来激将法起了作用,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铁军背后有人资助,他多半参与了一个有预谋的犯罪团伙。
“对不起,我说错了。”她将存折递了回去,心里飞速盘算要怎么才能问出幕后黑手。
“不用,你拿着吧,那钱本来也是存着给你治病用的。”
然而铁军的下一句话,却让南樯彻底惊呆了。
“之前听说你要做大手术,所以我一直拼命攒钱。”铁军推开存折,黝黑的脸上带了一丝苦笑,“只是现在你结识了贵人,可能也不再需要我的钱了。”
南樯瞪大眼睛,又惊又惧的看着铁军。
“你知道‘我’的病了?”她失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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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村妹牛芬芳是自杀的,这是南樯埋在心底的秘密。
醒来后的她看完了牛芬芳所有日记,终于了解了这个女孩从希望到绝望的全过程,实在太惨烈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牛芬芳聪颖过人,懦弱善良。因为父亲收入微薄,作为村里好几年才出一个的重点大学生,她一直鞭策自己不断努力,成年后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收入负担了学费生活费。眼看大学毕业即将参加工作,大好曙光就在眼前,她却被查出病情加重,影响了正常生活,继续手术。高昂的手术费,器官费,以及进口药费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这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顿时雪上加霜。筹集手术费的过程中,牛芬芳也曾经想过吃便宜的药物压制病情,却不曾想差点被副作用夺去了性命,最后只能继续借钱购买进口药。不忍女儿遭受折磨的牛父,为了求女儿四处奔走借钱,在漆黑的雨夜里步行滑落山崖身亡。
拖着病体回乡办理父亲丧事的牛芬芳,刚露面就被债主们堵住。人们捏着欠条向牛芬芳嘶吼,告诉她自己应当牢记父债女偿的义务,质问她你不是名牌大学生吗?快点出去挣钱还我们啊!已经是孤女的牛芬芳被堵得无路可走。
最后是龚阿婆站了出来,她用弱小的身板挡住了债主,用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方式,将那些人骂得狗血淋头赶了出去。趁着债主偃旗息鼓的当口,阿婆拖走哭泣的牛芬芳,叮嘱她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回家。
“不要还钱了,走吧!走吧!自己的命要紧!“阿婆如此告诉她。
回到S市后,牛芬芳没有听阿婆的话,她变卖了一切家产,还清了所能偿还的债务,然后吞食安眠药死亡。
事已至此,她决定追谁父亲同去,人生早就生无可恋,不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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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这个丑陋的世界,再见。”
——“下辈子我要做个有钱人,有钱就不会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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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牛芬芳写在日记上的最后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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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所有的日记后,怀着同情遗憾的心理,南樯撕下了最后的遗书部分,将秘密埋在心底。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铁军竟然清楚记得牛芬芳的病,甚至独自为此储蓄了一笔巨款!
这个男人不是自己出现在余思危身边后才与“牛芬芳”相认吗?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准备手术费呢?
“小芳,别怕,我没有别的目的,这钱真的都是给你治病的。”看着眼前面色惨白花容失色的南樯,铁军竟然主动出言检讨,态度诚恳,“对不起,怪我来晚了,让你吃了那么多苦,以后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