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血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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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危在南家大宅休息了几个小时,晚上九点,手机上准时收到了宋秘书发来的晚报。

有趣的是,办事贴心的宋秘书还同时发过来的几个视频,那是他派人去溪舟南崖村探访牛芬芳底细的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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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被采访者是牛芬芳的同村王大妈。

采访者先是送上了红包,接着又把南樯的最新照片拿给她看,问她是否认识照片上的人。王大妈看着照片愣了一下,然后又仔细看了好几眼。

“是芬芳哩!”她用土话说着,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哎去了大城市变好多了!差点不敢认了!”

采访者问:“怎么变了?”

王大妈笑嘻嘻的,不忘捏紧手头的红包:“变漂亮了,变洋气了!”她转头指了指墙上老旧的海报挂历,“芬芳以前穿这样。”

“您是看着牛芬芳长大的吗?”采访者问她,“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着的呀,她奶娃娃的时候我还抱过呢!”王大妈点头,“从小就漂亮,读书好!可惜身体不好,不然都想让她给我做儿媳妇了,我家军儿也喜欢她。”

“身体怎么不好呢?”采访者问。

“她有心脏病,医生说她在娘胎里心脏就没长好,不知道哪儿没合拢。反正咱们村里都知道。”王大妈摇摇头,“也是个命苦的。”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采访者问。

“没有了,她上大学后我就没见过她。”王大妈再次摇头,说完看着镜头问一句,“你们这是要在电视上要放啊?“她含羞带怯抹了抹自己大光明的额头,”我这发型也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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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被采访的是南崖村的村支书。

“芬芳这个姑娘不容易呀!咱们村的金凤凰。”村支书看起来有文化一些,红包也放在了镜头外看不见的地方,说起牛芬芳,他脸上满是赞赏,“十年来咱们村就出了这么一个重点大学学生,她妈妈嫌家里穷早跑了,全家靠她爸爸打渔为生,去年她爸也走了,她成了孤儿。听说现在她在大城市工作了?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了!”

接着说了一些牛芬芳的童年少年趣事。

“请问她是长这样吗?”采访者给村干部看了南樯的最新照片。

村支书看了照片大概三十秒钟。

“是这样的,就是比小时候漂亮太多了。”他笑起来,有些感慨,“气质变了,走在路上不敢认了。”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采访者问。

“没有了。”村支书摇摇头,“她爸爸死了以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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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视频采访的是牛芬芳的邻居阿婆,传说中小时候代替母亲照顾她的人。

这个视频非常的奇怪,甚至有些诡异。

采访者找到阿婆,问阿婆认识牛芬芳吗,正在淘米的阿婆头也不抬回了一句:“问一个死人做什么!”

之后无论采访者再怎么问,阿婆都一直坚持说:“她死了!不要来问我!”并且一直试图用手去阻挡镜头。递过去的红包也通通被她挡了回来。

非常固执与冥顽不灵,导致采访无法继续,视频到此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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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宋秘书发来的总结报告:溪周市南崖村牛芬芳确有其人,童年和少年照片都是真实存在的,她简历上的情况也基本属实,只是隐瞒了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和父亲已经于去年过世的消息。上大学以前她并没有离开过溪周,和杜立远应该是工作以后才认识的,可以排除两个人多年前有交集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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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危看着这份调查报告,心中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烦躁。

看来现在的“南樯”,曾经的牛芬芳确有其人,所以就算她别有目的改名换姓,也不过是杜立远的道具罢了。和其他无数人想的一样,这些人企图用他心底的一丝回忆,去换取瓜分南创这个财富帝国的机遇,反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那些有意无意效仿南蔷的女性,不过是那群人交易的筹码罢了。

然而,和其他人送上来的莺莺燕燕不同,这次他并不是完全的不为所动。

至少对于牛芬芳在圣心观察室里吹花瓣的那一幕,他至今耿耿于怀。

那时她的神情与细微动作,都让他想起自己的妻子——把花瓣握在手心间,送到嘴边亲一下,然后再无情吹走它。

南蔷总是这样,每当抛弃一片花瓣或者树叶前,会先把它们握在手心里亲一下。

“好可怜。”她总是这样说,“希望这个吻能温暖它。”

余思危曾经数次嘲笑她的浪漫与天真,认为她不过是故作姿态,但后来他发现,南蔷确实一直如此,对被自己抛弃的人和事物给予额外的恩情。无论是掉落的花瓣,濒死的动物,或者那位爱慕她的的青梅竹马。

只是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这份恩情是出于她天性中自然而然的温柔,还是出于人性中不可言状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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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yway,一切只是个巧合,看来是他想多了。既然那个牛芬芳只是杜立远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情感寄托,也就不足为题。余思危一边想着,一边切换了手机的主菜单,然后他发现余念祖的消息在半个小时前发了过来。

念祖的消息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字:“大哥,人找到了,任务完成。”

紧跟着发了一张合影。

他看着手机里余念祖发过来的照片,这个阳光大男孩正和一个姑娘坐在一起吃宵夜,吃的是啤酒加烤串儿。从拍照角度上看,是他自己举起手机和女孩来了张自拍:一袭黑衣的余念祖对着镜头比着V字,露出一口大白牙,身后的女孩穿着米白色的宽松毛衣,衬得一张清秀脸蛋越发娇小,女孩抬眼看着镜头,脸上是礼貌而羞涩的微笑。

两个同框的年轻人,看起来青春快乐,朝气蓬勃,充满着无忧无虑。

余思危突然觉得太阳穴一股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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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万万没想到,牛芬芳竟然如此迅速又一次出现自己的视野里,并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

那个他找了很久的,知道《天长地久》背后秘密的女孩,竟然也是这个牛芬芳。

她是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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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照片上那张年轻的笑脸,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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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南樯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

自从傍晚和余念祖道别后,她的大脑一直都处于燃烧状态,到现在都无法入睡。

最后她不得不坐起身来,咬住自己的手指。

——无论多努力维护自己的美貌,无论能给对方提供多大的经济援助,这些都不能在婚姻里换来同等的爱情。顶多只是你好我好的资源互换。那些她原来以为的恩爱和甜蜜,那些她所享受的疼惜和注视,都不过是一场幻梦。美貌和财富并不是人生中通向幸福的法宝,她以为强强联合根基坚实的婚姻,其实脆弱虚妄不堪一击。

这段婚姻里,一直是她爱余思危更多,虽然对外都说是金童玉女一拍即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余思危是自己花了心思争取到的,只是手段隐蔽些不留痕迹罢了。不然以他一个眼高于顶洁身自好的钻石王老五,怎么会轻易就对她展开追求?说到底,肯定是掂量了自己背后的财富才出手的。

这些南蔷心里都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就像过去和余思危的的婚姻生活里,她从来不主动谈起对方的初恋。她告诉自己,余太太看不上那朵小白花,“非洲之花”算什么?她一定没有自己漂亮,也绝对没有自己有钱。

可是她也明白,对于余思危,“非洲之花”恐怕已经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十八岁,她是金色草原上让男孩念念不忘的悸动,是因为回忆滤镜而永恒的美好;她不会陷入生活的琐碎,不必费心应对余家鼻子朝天的亲戚,不必为“支持丈夫的事业”而整月独守空闺,不必在争吵后依然强颜欢笑举办派对为丈夫“站台助力”,事后还要被丈夫批评“多管闲事”。

而那朵“非洲之花”,就像青春懵懂少年贴在自己房门上的偶像海报,已然凝为永恒,永远也不会沾染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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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依偎在余思危怀里,她会察觉到他的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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