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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魏锦绣的身子一颤,她猛地转向魏来所在的擂台方向,她眸中的瞳孔剧烈收缩,嘴里喃喃言道:“他来了。”
……
萧牧与阿橙已经一路高歌猛进杀到了第一百三十余于位,这样的进展当然算不得快——那些外族子弟在瞥见那韩谷幽的神威之后,本已放弃抵抗的心思却再次活络了起来。他们不再如之前那般一位的认输反倒每一个都脱够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方才结束,为的便是希望那个韩谷幽能够在解决掉魏来之后,再帮他们将阿橙与萧牧一并解决。百姓们也停止了欢呼,他们都神色凝重看着正中的那座擂台上,那个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少年……
从一开始的发难,到现在拖着整个宁州近两百余位子弟挤入翰星榜,魏来已经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了。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还要这样坚持着与一位他注定不是对手的家伙战斗下去,此刻魏来的惨状,众人看在眼里,心底却不免涌出悲愤之意。
他们当然无法了解魏来的心思,但此刻还在不断发起挑战的萧牧与阿橙却明白——这个叫韩谷幽的家伙,显然是天阙界亦或者袁袖春一手安排下来的暗子,他决计不会满足于击败魏来,他的目标是包括魏来在内的萧牧与阿橙,他要阻止宁州子弟的计划,而魏来之所以拖着已经几乎浑身是伤的身子与之对战,为的亦是给萧牧与阿橙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二人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无论心底对于魏来有多少的担忧与不忍,此刻他们都只能咬着牙继续往上挑战下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算是对得起此刻魏来的坚持。
韩谷幽又一次将魏来击倒在地,但他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惬意笑容。
他并不蠢,事实上就如那桔宁所言,表面看上去不过少年的模样的他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早年他曾是固州边境的一位农夫家的孩子,没有天赋也没有家世可言,机缘巧合之下他却得到了一本名为《化冥炼魂》的残破古籍。古籍上记载着一种阴毒的功法以生人魂魄祭炼成丹药,将之服下便可使吞药者修为增长并且容颜常驻的法门。
韩谷幽当然明白此法的狠毒,为此他犹豫辗转了数月光景,却终究抵不过对力量的渴求。他先是对村中的孩童下手,在品尝过孩童的生魂制炼而出的丹药所带来的力量后,他一发不可收拾,将整个村庄,甚至他父母都制炼成了丹药。于此之后,他游走与燕地各处,也算得声名狼藉,但却凭着诡诞的修为与狡猾的心思一次次的逃过那些正派人士的追杀。直到半年前,他被韩觅招入了麾下。对方许诺他每个月都会从死囚中为他选出十位年轻力壮之人供他修行,这也才有了今日之事。
但生性狡猾的韩谷幽却更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那州牧江浣水的外孙,嘴上羞辱一番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取下他的性命,江浣水盛怒之下,整个大燕都得为之胆寒,那时袁袖春会不会保下他可是谁都说不清楚的事情。况且他此行的目的并非要杀了魏来,而是将包括魏来在内的萧牧等人击退,以此让天阙界的山河图计划无忧,相比于杀死魏来这样的下策,让其知难而退方才是上策……
可是令韩谷幽想不到的是,这个叫魏来的少年心性比他想象中要倔强百倍不止。
他已经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伤口,这擂台上亦随处可见从对方身上洒下的鲜血,但对方却依然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没有半点就此认输的打算。
他皱起了眉头,心底难免涌起一股恼怒憋屈之感。明明他又千百种办法可以杀了眼前的少年,可偏偏他却不能也不敢出手。
他伸出手,黑色的煞气奔涌,再次将魏来击倒在地,目光却瞥向一旁的翰星碑,此刻萧牧与阿橙已经杀到了一百三十余名再打下去,很快便会触及到那些天阙界的门徒,这无疑是让韩觅交代给他的任务落了空。他有些焦急,可到底的少年再次爬起了身子,他浑身是血,身形摇摇晃晃,可就是凭着拿一口气,怎么也不彻底的倒下。
韩谷幽见此情景,有些无可奈何,他朝着一旁的袁袖春看了看,对方的眉头同样皱得极深,感受到韩谷幽的目光,那袁袖春不露痕迹的朝着点了点头。
韩谷幽见状,心底顿时有所了解,他的面色一沉再一次朝着魏来发动攻击,这一次,他加大了几分力道,魏来的嘴里喷出一口血箭,身形暴退数步再次跌倒。此刻少年脸上的神情萎靡,可双手却还是固执的深处,用地的摁在地面上试图站起身子。
“好了!诸位也见到了魏公子的奋勇,对于宁州百姓来说,魏公子今日所做,实乃我宁州之英雄,我宁州我大燕都将铭记今日魏公子所为。韩觅现在便将魏公子送到医馆好生医治,若是有甚闪失,我定拿你试问!”而就在这时,那袁袖春亦快步走了上来,他一脸急切的高声言道,说着他身旁的韩觅也快步而出,领着一群黑甲甲士便要跃上擂台,将魏来扶出。
看众人焦急的模样,让周围的百姓一阵恍惚暗以为这位太子殿下终于良心发现……
“我还没输!”但那却甲士方才来到那擂台之下,擂台上还却传来了魏来沙哑的声音。
甲士们一愣,袁袖春的眉头皱起,但嘴里却是苦口婆心的言道:“魏公子求胜之心固然值得嘉奖,但过于执着于胜负却也非英雄所为。魏公子留得有用之身,他日方才可更好报效国家!”
说着,袁袖春又看向身旁的甲士,那些甲士们顿时明白了袁袖春的意思,一个个运集起周身灵力便要飞身而上,竟是要强行将魏来从擂台上拉下来的架势。
“殿下!此举不妥吧?”一旁负责这方擂台的文官也意识到了袁袖春的心思,他赶忙上前言道。
“有什么不妥?魏公子此刻已无战力,你想要让我大燕痛失一栋梁吗!?”袁袖春痛心疾首的怒吼道。此言出口,那文官顿时缄默了下来,不敢去忤逆此刻的袁袖春,而那些甲士们也再无半点顾忌纷纷飞身跃上了擂台。
魏来咬牙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躯,他也瞥见了那些正快速朝他奔袭而来的黑甲甲士们,他知晓袁袖春心中打着些什么样的主意,他的眸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随即运集起周身的气力,怒吼道:“三霄军何在!”
此音一落,人群外便响起一声声高呼:“属下在!”
只听一阵甲胄碰撞之音响起,人群不由得散开,一大群身着三霄甲胄的士卒猛然朝着此方围拢过来,将这擂台以及站在擂台旁的袁袖春一并围住。
三霄军的到来,让这擂台周遭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那些杀到了擂台上的黑甲甲士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纷纷停下了步伐,神情紧张的看向袁袖春。
袁袖春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的目光扫视那些将他围在其中的三霄军,数量众多恐有数百之数,而这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什么意思?你们是要反了吗?”他身旁的韩觅眯起了眼睛,冷声喝道。
但这样的怒吼却并未让周遭的三霄军生出半点退意,他们神色冰冷的围拢在那擂台的周围,对于韩觅的怒吼聪耳不闻。
“殿下……是大燕太子,是宁州未来的主人。”这时,擂台上的魏来终于艰难的站起了身子,他沉着眸子,阴冷着脸色,用尽浑身的气力大声言道。
“百姓们称泰临城中的陛下为君父,君父君父,既为万民之君,亦为万民之父!”
“宁州又百万英魂曾为大燕的君父而战,抛头颅洒热血,至今依然埋骨他乡,不得归处!”
“而今日,殿下这宁州未来的君父却将宁州拱手让人!殿下可有想过于今日之后,我宁州的亿兆生灵该何去何从吗?殿下就不怕那埋骨他乡的百万英魂日日夜夜叩打殿下的宫闱,质问殿下吗?”
魏来的声音越来越大,眸中的火焰也越烧越旺,他不再去看自己的对手,而是瞪大了眼珠子,怒目看着擂台下的袁袖春。
而这番质问可谓掷地有声,每一个字眼都宛如一道重锤敲打在袁袖春的心脏,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魏来的质问,周遭那些三霄军的甲士,那些宁州的百姓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觉得有些难堪,不得不厉声言道:“魏来!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江浣水外孙便在此地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立刻给我从擂台上下来,否则我定上奏父皇,将你这挑拨民愤,意图谋反之罪状一一呈上!定治你一个谋逆之罪!”
“哈哈哈!”袁袖春的恐吓换来的却是魏来一阵放声大笑,“我爹魏守,勤勤恳恳,执政乌盘城以来哪一个百姓不是交口称赞!可你燕庭嫉贤妒能,为自己算计,将那恶神引入乌盘江中,致使百万沿江百姓气运沦为那恶神食粮。我爹为民请命,却最后尸骨无存,至今衣冠冢上不敢刻有碑文!”
“我爹同门师兄吕观山,再任乌盘城知县,修大堤、开荒田、立学馆,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还是那乌盘龙王,分明罪状齐全,却治之不得,最后反倒是吕观山尸悬城门。”
“今日我宁州百姓为宁州而战,为自己故土的未来而战,我以命相搏,尚未言败,殿下为何非让在下认输不可?敢问殿下,魏守何罪之有?吕观山何罪之有?魏来何罪之有?宁州何罪之有?”
魏来的质问让袁袖春愈发的哑口无言,这位大燕的太子殿下被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他指着魏来,声音打颤的言道:“反了!反了!”
魏来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他浑身的气机紊乱,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不断席卷着他的身躯,但他却在那时将自己的腰身挺得笔直。
他厉声道:“君既忘民,何以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