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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召唤她。
萧怜蹑手蹑脚下床,床上的秦月明哼了一声,“去哪儿啊?”
“茅房。”
“快点啊,我等你。”
“等我干嘛,你先睡!”
“周姚,你要是敢背着我偷人,我可不饶你!”秦月明翻了个身,继续睡。
萧怜抬在半空中的脚尖顿了一下,原来是在说梦话!
她披了衣裳,悄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进了院子,稍加环顾,差点没笑出声。
胜楚衣居然趴在墙头等她!
萧怜随便寻了个梯子,也爬上墙头,见胜楚衣一只手撑着腮,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木兰芳尊,半夜爬墙,所为何来?”
“自然是私会佳人。”他在墙的那一头,两眼弯弯,“怜怜,想我了吗?”
萧怜也学着他的样子撑着腮,笑眯眯看着他,“不想。”
两人夜深人静,趴在墙头两侧,一时之间,谁都不语。
他们之间,这样宁静的对视,从来都不多。
一路惊涛骇浪走来,到了修成正果之时,反而如怀春的少男少女,有些含羞带怯的意味。
“怜怜。”
“嗯?”
“亲一下,我就走。”
萧怜的头微微低垂。
胜楚衣偷看她,哄着道:“明晚还来看你。”
她这才笑了。
脸颊上挨了一下,再抬头时,对面已经没人了。
如此,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大婚前七日,整个西陆前来朝贺的人流,涌向神皇殿,可谓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萧怜趁秦月明忙着,溜达到森罗万象殿门口,抬头就看到大殿里有人正负手立在神像前等她。
“想死我了,怜怜!”胜楚衣转身,风一样地将她抱住,咚在大殿粗粗的柱子上。
“喂喂喂!神像!神像看着呢!这里是神殿!”
胜楚衣坚实的胸膛将她抵住,独有的冰凉而清冽的气息在耳畔,“你不看看那神像是谁?”
萧怜这才第一次仰头认真去看大殿中十数丈高的神像,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你?”
胜楚衣不理她,只管在她的脖颈间贪婪地捕捉日思夜想的甜香。
“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把九幽天的神像换成自己了?”
“十年前。”他含混不清道。
萧怜在他掀起的情欲之下挣扎,“那他后来,可有再出来过?”
胜楚衣停了一下,贴近她脸颊,垂眸浅笑,“没有。”
他说谎的时候,向来简短。
“怜怜,真好看,我的。”
他轻抚她的银发,缠绕在指尖,唇齿之间,无限旖旎。
萧怜觉得自己快要缴械了。
这时,门口一声尖叫,“停!”秦月明闯了进来。
现在,整个神皇殿,也就只有她敢仗着萧怜护着,什么都敢说,哪里都敢闯。
萧怜难得与胜楚衣求了一次偶遇,就这样被秦月明兴冲冲地拉走了,“快,去看看谁来了!你见了一定高兴!”
胜楚衣满身的邪火无处发泄,对着两个人的背影,晃了晃脖子,这个女人,真想早点弄死!
秦月明一路拉着萧怜回到点翠宫,主殿里立着的,却是秦止卿和苏芊芊。
“大哥!大嫂!”
萧怜没想到他们两个也会来参加自己的大婚,的确是十分意外,也很高兴。
苏芊芊比之从前,更加沉默寡言,而秦止卿也没有以前做将军时的俊朗,穿着一身软袍,竟然有种莫名的脂粉气。
当初说好了带苏芊芊回朔方养身子,努力生个孩子的,如今十年过去,两人依然膝下空空。
秦止卿时不时地用帕子掩着口鼻,似是不习惯秦月明在正殿里熏的百花香,“你们女人家聊天,我一个大男人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你们聊着,晚上,我来接芊芊。”
萧怜笑着点头,送走了秦止卿,却总觉得越看越怪。
她转头问苏芊芊,“你们不住在点翠宫?这里地方不小,是我特意选给咱们朔方人下榻的。”
苏芊芊低头,怯懦道:“不必了,夫君他不喜神皇殿中繁文缛节太多,说要带我去城中住几日,顺便见识一下神都的繁华夜色。”
萧怜对这个嫂子,向来喜欢,十年不见,却见她的精神没有比当初分别时好上半分,转而问秦月明,“你大哥是不是对嫂子不好?”
秦月明有些面露难色,“内个,其实,也还行。”
她在萧怜面前,向来不敢撒谎,此时既然含含糊糊,就一定另有隐情。
萧怜声色有些严厉,“说!”
秦月明扭扭捏捏,“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就是我大哥不愿意生孩子罢了。”
“他难道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
苏芊芊的手轻轻拉住萧怜,轻地几乎羽毛一般,“陛下,这事不能怪他,经历了军慰所那样的事,谁的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止卿他毕竟是个男人。”
“男什么人!”说起这个,秦月明倒是有些不爱听了。
“月明!不要在陛下面前乱说。”
秦月明手中帕子一甩,“反正怜也不是外人,我就索性说了吧,我大哥,他转了性了,我们秦家传宗接代,指望不上他了!”
“什么!”萧怜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原来,十年前,萧怜准了秦止卿还朝,又安排了个闲差后,这个人就在家做起了浪荡公子。
一开始,只是夜不归宿,后来直接大闹一场,搬出了太宰府。
自从开了自己的府邸,便肆无忌惮地往家里带男人,小倌,府中陆续养了许多娈童。
只要苏芊芊对此稍微异议,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什么千人踩、万人骑,再多嘴就把你扔回军慰所之类的话,张嘴就来,全不顾多年夫妻情分,也毫无半点怜惜。
这些年,秦止卿若不是头顶上还顶着一个秦字,顾忌苏芊芊是秦家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回来的长房正妻,秦寿在朝中势大,兵权在握,硬要颜面,将他看得死死地,他早就将这个妻子扫地出门了。
萧怜听神话故事一样听完了秦止卿这十年所为,依然觉得不可能。
秦大哥是什么人啊,十数载戎马生涯,驰骋沙场的将军,钢铁一样的汉子啊!
就算媳妇受了那样的委屈,绿帽子戴得那样大,可终归不至于用自己的身子怄气吧!
解甲归田后不专心生孩子,也不纳妾!不停地找男人来泄愤?这算是什么事儿?
萧怜身上的某处,莫名地替秦止卿疼了一下。
——
远方,碧波海的那一头,是星辰海,星辰海的那一头,是死灵海。
奢华的船舱里,海云上透过琉璃盏,看着对面那个生了一对鸳鸯眼的男子,“猫儿爷,你们王上到底说话算不算数?我这前前后后看了几十个来回,也没见他所谓的舰队。”
“王上的大巫师,有移山填海、偷天换日之能,若是连瞬间移动这种小小的法术都做不到,又如何能答应你的提议,远渡重洋?我们兽人可不比你们鲛人,有的是时间可以浪费。”
男子一对杏核眼,一只金瞳,一只碧瞳,生得妩媚而有些诡异,饮了口自己手中琉璃盏中的酒,“倒是你,答应我们王上的,可要说到做到。”
海云上十年来,容颜未有丝毫改变,却多了几分老练,“猫吃鱼,我懂!您放心,不用再吓我了。答应给王上的,一定是璃光最好的!”
两人的琉璃盏轻轻一碰,海云上咧嘴一笑。
老子只负责三寸不烂之舌,至于报酬,到时候你管胜楚衣要去吧!
他透过舷窗,望向碧波海的方向,突然眉头紧锁了一下,“糟了,好像要出大事啊!”
他只是随口念叨的一句话,却让那生了异瞳的猫儿爷放下了酒杯,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这人的乌鸦嘴,向来灵验地很。
“通知你们王上,我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回去!”
“王上的航程如何安排,轮不到你来左右。”猫儿爷依然有些傲慢。
“好啊,那麻烦替我转告那只大猫,就说若大巫师再不出手,此行将再无任何意义,即便一年半载后,舰队到了璃光,迎接你们的,也将是一片焦土!”
猫儿爷俾睨地看了看海云上,“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海云上罕有地正色昂头,“从不!”
猫儿爷头顶上,隐在帽子里的两只粉白色的尖尖耳朵动了动,“好吧,信你!不过,你要给我小心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若是敢说谎,猫是吃鱼的!我懂!”
海云上七手八脚将猫儿爷打发了出去,立刻紧张地回望碧波海方向,祈祷般的暗暗焦急道:“等我!等我!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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