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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55年3月,司马师得胜回师,辛亥日因左眼溃烂,痛死于许昌。司马昭亲至许昌探病,拜为卫将军。安丰津村民张属因杀毌丘俭,被封安丰津侯。毌丘俭被夷灭三族,次子毌丘宗因被送往东吴为质,幸免。文钦、文虎在乐嘉城袭击司马师时被卷入风沙,迷失途中,后被文鸯寻到,得知毌丘俭已死,投奔东吴。文钦被东吴拜为镇北大将军,封谯侯。征东将军胡遵在谯郡莫名陷入八卦迷阵,冲出阵后重伤而亡。同一时间,谯侯曹纬不知所踪。就这样,淮南二叛以司马师的暴毙,毌丘俭的被杀告终。
据说,司马师在死前一直叫着发妻夏侯徽的闺名“容儿”,彻夜不休,直到下人为他拿来一块大红锦帕,他看后蒙住脸面,嚎哭而亡。而那锦帕,正是夏侯玄刺杀他时抖出的,上绣一对五彩鸳鸯,展翅飞在牡丹花丛间。
那日,钟会在安丰津见过张属后,因不知司马师的情况,便不急于回师,率军在原地休整。三日后,袖玉策马带来司马师暴毙之讯,告诉他可回许昌向司马昭复命了。钟会大喜,离他谋划的未来更进一步了。他揽过袖玉,笑道:“一路风尘,累不累?”
“不累……”袖玉鲜少露出虚弱之色,答了一句,便手掩朱唇。
“怎么了,不舒服么?”钟会关切道。
“无妨,一会便好了。”她心里念着更要紧的事,道,“我们何时动身回去?”
“我看你脸色不好,歇息一晚再走吧。”
“好。”她看看天色,已快到黄昏了。两人美酒洗尘,一杯一杯,缱绻不尽。钟会因心神大畅,多饮了几杯,醉倒在帐中。
袖玉见他睡熟,悄悄出了营帐,在安丰津内找寻起来,她猜测嵇康就在此处。此前听到毌丘俭被杀的消息,她担心嵇康被伤及,便以送信为由赶了过来。她在大雪覆盖的村子里寻了许久,皆不见踪影。听一个村妇说,张属家曾收留过两个外乡人,今早他被迎上洛阳册封,那两人便不知去向了。她借月色追到村尽头的渡口,天寒地冻,河面已冰封三尺,他们不可能从此处离开。
正在焦心,却见河边不远处雪地上有两人跪在一座新坟前,正在拜祭。仅凭背影,她便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嵇康。才要相唤,却被一人钳住了肩头,回身一看,竟是钟会!
钟会毫无醉意,冷眼看着她,薄唇一笑:“果然有意外收获,让我欣喜又心寒……”说到后两个字,几乎要把银牙咬断。
“你,你怎么……”袖玉从未见他如此阴戾之态,心中狂跳。
“从你那次受伤回来,我便觉得哪里不对。本以为给了你想要的承诺,你便能回转。没想到,你为了此人竟选择背叛我……我待你哪里不好,你要这样对我?”他语气听起来有些缥缈,又有些漫不经心,像在说着他人的事。
到了这一刻,她也不想隐瞒,直言道:“你待我就像一颗棋子,一个工具。十一岁时,我为了你进山苦练。整整十年,支撑我练下去的只有你那句话。你说你会等我,会想我。可我学成归来时,你一个月不见我,等想起时竟又一把将我推回秦桑阁,让我出卖色相,做你的眼线、你的杀人工具。可我还是等着你,守着你,希望哪日你累了、倦了、伤了心、失了意可以回过头来看见我,知道我一直都在。可你仍然无动于衷。直到你妻子派人用一枚短箭射向我心口,我身陷险境,九死一生,只有那个人,三番四次救了我。我回到洛阳将伤疤给你看,你却一脸怀疑,没对她质问半句……我知道,你要了我,给我几句承诺,不过是让我更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你对我,何曾有一丝真情?”
钟会咬牙不语,她将一切都看得这般透彻,除了他此刻的心。他宁愿今夜之事不要发生,可拥着她一醉到天明。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抬眼一望,嵇康与岳山祭拜已毕,正牵着瘦马准备离去。他将袖玉狠狠一推,从袖口滑出一枚短箭,直向嵇康背后打来。
袖玉身子虽被推开,眼却盯得紧,见他一短箭打去,失声叫道:“当心!”
岳山正牵马走在嵇康身侧,听到喊声下意识往他背上一扑。下一秒,短箭便稳稳钉在岳山后心,心脏被瞬间刺穿,一口鲜血喷在嵇康背上。
“岳山!”嵇康捂住他不断喷血的心口,惊呼道。
“照、照顾好红荍……快、快走……”岳山把缰绳塞到嵇康手中。
“岳山……”
他们这边主仆诀别,那边钟会仍不罢休,又攥了一枚短箭在手,正要发出,被袖玉击落在地。
“你给我滚开!”见她竟敢阻拦,他暴怒之下,一脚将她踹开。
“啊……”她尖锐地痛呼了一声,倒地呻吟。
听她之声极为痛苦,钟会蹙眉看去,见她原本宽松飘逸的黑衫因为冷汗浸湿紧贴在身上,在腹部勾勒出一个明显圆润的弧度,似已怀胎五月之状。之前她素袍宽大,加上身材苗条,竟没看出来。
难道,她与嵇康已有了苟且之事?怪不得她对此事只字未提,怪不得她一心一意要背叛自己!说不定,在要她之前,她早已委身嵇康了!
钟会想到这,脑中一炸,太阳穴突突急跳,“刷”得一声从腰间抽出鎏金宝剑,指着她道:“这孩子是谁的,是不是他的孽种!”
袖玉用内力护住胎儿,刚好了些,却见他凶神恶煞般提剑指着自己,还问出这番话,顿时悲上心头:“你,你说什么?”
“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孽种?”他嗓音已变了调。
“这种话你也问得出来?他是你的孩儿!”
“我的孩儿……”他脑中闪回几年前,曹璺洞房花烛之夜,司马芠失去的那个孩子。也是这般寒夜,这般凄冷。他早已失去了所有,何必再怜惜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早已决定孤身上路,又何必在乎一个心猿意马的女人?他攥紧宝剑,长吼一声,向袖玉腹部狠狠刺去。
一道寒光阻断了他的剑气。他抬起头,见嵇康使一把三尺素剑,架在他的鎏金宝剑上,于凛凛风雪中与他对视。
“钟会,你当真要万劫不复么!”
“嵇康!!”钟会咆哮一声,挥动手中宝剑,向他此生最恨之人疯狂砍去。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这个从形到神都无时无刻不在凌辱、耻笑、蔑视自己的人!有他一天存在,自己的虚伪、卑鄙、欲望、阴谋、诡计,都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昭然若揭、无可遁形!
钟会看着嵇康,就像对着一面光明可鉴的镜子,将自己灵魂中所有见不得光的丑陋照得清清楚楚,一颗颗祸心像一个个狰狞的恶魔,在镜中对他狞笑着伸出手来,魅惑他一同步入无底深渊。
他魔障入心,毫无章法地劈砍着,三五下便被嵇康用素剑点上咽喉。
“钟会,收手吧!这是一条不归路!”
“人终究一死,既来了便只有前途,哪有归路!”
“即便没有归路,也要堂堂正正地活一遭,否则与畜生何异!你曾说过,大丈夫一生要建功立业。我问你,你建的何功,立的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