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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京剧界的几位泰斗级人物亲自参演一个以话剧为主的戏目, 甘做绿叶陪衬, 这在话剧和戏曲界都是绝无仅有的,而且, 只在小剧场演出, 待公映,就是B套演员班子, 由青年演员接替,所以让这一次演出尤显珍贵。
钱方若虽然优先订了包厢, 不过这一次他算是徒弟之一, 所以一直在后台忙活, 包厢里只有梁心伟和季萱。
话剧本身就有现场的震撼效果, 更何况都是名家名角, 那种气场, 即便是梁心伟这样从未了解他们的人也感到切入肌肤的触动。尤其是在抗战那一幕,为了抗拒日本人的拉拢, 老先生断然砸了所有维以生计的工具,在寒冷的冬天卖煤球度日。那一日正与蓄起胡须的梅先生相遇, 双手相握只一句:先生勿念。
他们是那个年代最于人不耻、下贱的下九流,却用自己薄弱的身躯挺起了民族的脊梁。那一场感人至深,台上台下一片唏嘘。
梁心伟突然意识到文化的传承绝不仅仅是技艺的延续,而是一个民族赖以存在的根基。丢失,就是在熔化自己。
激动之时握了她的手, 第一次看到她的泪, 泪珠噙在眼中, 晶莹剔透,忽然扭头看到他,笑了,泪掉了出来,滑过白皙精致的小脸。那一刻,他几乎就想把她抱在怀里。
她的小手就在他掌心,下意识他紧紧握着,目光追随着台上的艺术家们,直到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意识到,放开,突然的空落……
心,再也无法平静。他爱她。这是他早就自认的事实,却没想到,已经是如此不耐。他甚至已经忘了她的才华,她现在,美得像一支清清白玉兰,哪怕微风轻抚那一刹那的颤动也让他的心难以忍受地疼痛。
……
经久不息的掌声,让人热血沸腾,小剧场里几乎每个人都有机会跟台上的老艺术家们握手,祝贺。梁心伟很为之感动,这是第一次在国内的社交场合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完全是一个满怀感恩和敬意的后辈。
有了这一番冲击力,之后的脸谱展,梁心伟兴致勃勃。和她一起,一个一个仔细看,听她给他讲解、介绍,什么叫整脸、三块瓦脸、十字门脸,怎样的笔法叫揉脸,怎样叫抹脸、勾脸。
他可能是这里唯一一个完全的外行,安静的展览厅里,她很轻的声音,他个子高,不得不略弯腰,离她很近,近得可以嗅到领口的淡淡清香。
他很希望,这展览可以追溯到远古的时候……
展览结束,两个人到后台等钱方若,一个临时的化妆室,各种油彩。闲来无事,季萱便给他介绍起笔和刷子的用途,她在纸上示范着,油彩有点抹不开。梁心伟看着看着,忽生趣味,“哎,你说我如果画脸,会是什么样子?”
她抬头仔细端详他,“你这样,当然是素面。”
“嗯?为什么?”
“因为你这么漂亮,”说着她笑了,拿笔轻轻虚画他的脸,口中竟然起了戏韵戏白:“公子只要略施脂粉哪,就是朗朗书生一个,哪个忍心将你涂将个黑白不分哪。”
只是玩笑话,他却红了脸,一把握了她的笔,她的手指被钳住,看着她可爱的笑容,他握得很紧,这一次,不打算放开……
“只有净行和丑行才会重施油彩。”她笑着解释。
“我想看一下,你给我画。”他突然很想体会在她笔下的感觉。
“干嘛啊?今天是你生日,所以就打算画成蓝脸窦尔敦么?”
他一怔,“你知道是我生日?”
她倒不觉失言,轻轻抿了下唇,“嗯。”
他笑了,“那好啊,那更应该给我画。”
“不怕出去吓到人吗?”
“一会儿洗了就好了。”他坚持,“就当我的生日礼物。”
她看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我还真没办法拒绝了呢。”
他闻言随即拉开椅子坐下,“来吧。”
一坐下,两个人这么近,四目相对,她握着笔的手就在他的脸颊边,已经可以感觉到她的温度,只是他现在却无暇顾及,她的眼睛真漂亮,没有平日那拒人千里的冷漠,粼粼波光,还带着刚才的泪痕,因为这场戏剧才知道原来她可以这么温柔……
忽然,她歪着头调皮地一笑,“哪劳公子央告啊。”说着就低头打开她的包。
嗯?梁心伟愣了一下,随她手看去,是一本手装本图册,递过来。
梁心伟接过忙打开,原来是一本脸谱造型的素描水彩。
刚才展厅里的行当脸谱缩小了都在这里,蓝色的窦尔敦,红脸的关二爷,还有三花脸的小丑,一页左脸,一页右脸,有时是拼在一起的两张完全不同却又完美结合的脸谱。梁心伟正要称赞,忽然发现了什么,把画册合上,侧竖,拇指轻轻拨动,页面迅速翻过,果然,成了动态图!
变幻莫测的七彩脸谱,看起来像一个个人物生动的表情,因为那夸张的颜色和线条立刻呈现了戏台上那爱憎分明的息怒哀乐,连他这样的外行都几乎听到那呼之欲出的唱腔;更有最后的几幅小丑三花脸,在看展览时他完全没有get到,现在看着那两颗绿豆眼在一块白色三角上居然能变出这么多滑稽的表情,忍不住大笑,“真是太棒了!”
可就在画册要翻完的时候,忽然被她的手指捏住,梁心伟抬头,“怎么了?”
“那个……你是真的想画脸谱么?”
“当然!”
她的手指还捏着,不过,嘴角边屏不住笑。他拽,轻轻拽,她终于松开。
这是一张素面脸谱,眉骨、鼻梁、眼睛、棱角、唇,那脸谱仿佛就是画在真人脸上然后拓印上去……
“我不大喜欢小生,可是,给画花脸和丑脸又觉得暴殄天物,所以画了武生,可以有戏里的感觉,又不失本身的模样。”
太喜欢了!梁心伟惊叹,“这是我么?这是我吧!”
她笑了,“喜欢吗?”
“我看起来很英武嘛!”
“武生么,就是要英气、帅气,因为没有那么多线条和图形来夸张表现,就要靠眉毛和眼线。喏,这样鬓角挑起来,就是剑眉星目了。脸色又白里透红,所以台上的武生本身一个个就都有功夫在身,再加上这样的造型,没有不帅的。”
“都是造型么?难道不是因为我?”
他忽然挑眉看着她,这么近,季萱愣了一下,看他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居然也会开玩笑!
后面还有一页,他迫不及待翻过,是这张脸谱全身的造型,“这个是出征的战服吗?”
“对,这是常山赵子龙的造型,白盔白甲,这个,叫靠,靠旗,你看。”
“是盔甲么?”
“不是,这是代表你身后的千军万马。”
“哦?是么?这么威风!”他边赞着边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个?”
“我想你看了这出戏、这个展览应该会喜欢的,就……猜了一下。”
“如果猜错了呢?”
“不拿出来喽。”
“哈哈,”他笑,“幸好我装得像,不然没有生日礼物了!”
季萱也笑,“生日快乐。”
“可是我们约了看戏才不过几天的事,你这么快就做好了?”
两个通宵,那天晚上那个人走后,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床上翻来覆去,夜那么静,花草飘香,睡不着,于是起身,画,画他带来的信息:心伟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