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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尽量快速地将围捕过程中的所有细节都讲了一遍,用词精准而简练,然而即便如此,时间还是过去了半分钟以上。
还剩四分半。
平时随便走个神聊个天就倏忽而过的短暂时间,在这个时候却连每一秒钟都显得弥足珍贵。
陈季晨鬓边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他却一动不动,连分心擦一下的余裕都没有。李非鱼垂眼看着他,脑中却在思索陆离刚刚的话语。
顾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他打开邮件附件,余成言打包发来的资料正躺在里面,从王鹏章出生到死亡,事无巨细地罗列了好几页,看得人眼花缭乱。他一目十行地扫过去,将无关紧要的部分尽数筛出去,只留下对于王鹏章来说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以及与此相关的数字和时间。
半分钟后,他抬起了头,对着等待指令的陆离说道:“030511。”
他做不到推算人心,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把所有关键的数字组合都拿过来一个一个尝试。最初的这串数字正是王鹏章高三时期的学号,三年五班十一号,在此之前,他是个贫困却聪慧的普通学生,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而在此之后,他却变成了个行走在不归路上的犯罪者。
因为紧张,陆离的手在抬起来的时候有点发抖,但落下的动作却很稳,他飞快地输入了这六位数字,密码错误的提示紧接着闪出。
“不是!”他声音紧绷,心中隐隐的期待似乎发出了一点短促的破裂声。
顾行继续道:“081229。”
据警方的详细调查,综合考虑王鹏章的履历和行踪,在这个日子里发生过的一起命案很可能与他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杀人。
陆离深吸一口气:“还是不对!”
顾行抿了下嘴唇,如果这都不算对王鹏章最重要的一串数字,那么他最看重的又会是什么?总不能和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一样拿心上人的生日当密码吧!
又是一分钟过去。
两人尝试了许多种数字组合,包括王鹏章爷爷的生辰和忌日,也包括每一次犯罪或者教唆犯罪的时间,甚至还有今天的日期,但出乎意料的,每一种都不对。
“咔嗒”一声,陈季晨将显示时间的倒计时显示器卸了下来,背后几根导线摇摇欲坠地连着炸弹的本体,露出了大块的空间,也给人更多操作的余地。
李非鱼也在这时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陆离,那部手机是新是旧?帮我查它的购买和激活时间!”
虽然无法解锁界面进入手机系统,但有些手机在背面还会有一些序列号之类的编码,可以让机主通过官网查询设备的基础信息。
片刻后,庄恬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是余成言:“一周前!购买和激活时同一天!”也不知陆离是让谁联系上了他,在他说话的同时,背景里劈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仍旧在响个不停。
庄恬立刻把这话重复了一遍,见李非鱼又陷入了思考,她稍稍一错眼,但就在这时,正巧瞧见陈季晨在试图拆卸炸弹上的其他部件。
她面色陡然一僵,手脚瞬间就冰冷了下来,连忙大叫:“别动!”
陈季晨的动作反射性地停止,愕然看向庄恬:“怎么回事?”
却见她脸色惨白得像是个活鬼,一双大眼睛差点就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她说不准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许就是某一瞬间的直觉让她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又或者是……
电光石火之间,她盯着陈季晨侧身的剪影,突然就明白那种直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猛地抽了口凉气:“我师父!”
她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快速地说:“我师父当年拆的就是个自制炸弹,两层引爆电路,他全都拆掉了,但最后拆解炸弹的时候,却触动了制造者设置的最后一道陷阱……”
听到这里,陈季晨也想起来了四年前老队长的死因:“换能器……压力触发引爆!”
非常简单的一种触发方式,也很容易解除,但前提是要知道它的存在,否则,它随时都可能变成潜伏得最深最隐蔽的毒蛇,专门等着在“一切结束”、人们心情松懈下来的时候探出头来,咬上最为致命的一口。
陈季晨谨慎地将手电挪近,透过另一道狭窄的缝隙再次观察炸弹内部的结构,果然在之前看不到的地方似乎存在着一点异常的阴影,依旧模糊微小得难以辨别,却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倒计时还有两分钟,如果操作空间足够大,也许还可以争取一下,但如果附近的结构不能随意拆卸,那么拆除炸弹所需的时间必定要更多。
来不及了!
陈季晨心里冒出这几个字,他终于停下手,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小庄,顾队,你们先出去吧!”
这句话如同死刑宣判,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庄恬攥紧手心,娃娃似的小圆脸上闪过一丝深沉的哀痛,艰难道:“陈队,还有没有别的……”虽然这样问了,但她心里早已清楚,没有别的办法,除非在剩下的最后两分钟里,他们能够如有神助地找到正确的密码——百万种可能性之中唯一正确的那一个密码。
顾行视线环过四周,从门口翘首企盼的众人脸上移开,落到庄恬身上:“能做的你都做了,出去吧。”见她还在犹豫,他眉眼一肃:“立刻离开!这是命令!”
或许是他能够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庄恬愣了。她应该是意识到了顾行话中的涵义,表情越来越纠结,勉强忍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哇”一声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她最后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拿袖子捂住脸转身就跑,像是生怕一个停顿就会改变主意折回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