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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穿了整个十二月的连环杀人案终究以凶手的自杀告终。
因为有目击者的证词证明凶手的坠楼并非警方主观故意又或是过失所致,结案过程中倒是少了许多麻烦,濒临沸腾的社会舆论也在“暴食”与“懒惰”两名受害者获救之后渐渐平息了下去,在案情通报之后,甚至开始有不少人口风一改,转而谴责起了五名死者,认为他们是恶有恶报,一时之间逼得死者家属都不敢抛头露面。
不过这些就不是特侦组的事情了,是非自有公论,就算没有,“审判者”的责任也不是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个小团体能够担在肩上的。
繁重的文书工作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元旦已经近在眼前。
顾行难得地请了假。倒不是偷懒躲避各种报告和总结,实在是他运气不太好,手臂上受伤失血不少,打完破伤风疫苗又因为副作用高烧起来,简直像是要把一年份的厄运份额全都攒在一起用完似的。
苗惠君听说这个消息,当即吓得六神无主,拎着行李跑到顾行家里照顾了他足足三天,恨不得用眼泪给整间屋子消毒一遍。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顾行的状况才渐渐稳定了下来。高烧终于没再反复,漫长而不安定的梦境也仓促地收了尾,他撑开沉重干涩的眼皮,卧室中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梦里不着边际的混乱立刻潮水般退去,可内容虽然忘记了,那种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之物的焦虑感却仍然在心头萦绕不散。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让人憋得十分难受,顾行慢慢地坐了起来,抬手按住胸口,只觉心跳急促得像是擂鼓,他咳嗽几声,皱了皱眉头,靠在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清凉的水滑下喉咙,总算稍稍抚平了些身体上的不适感,混沌了许久的脑子也渐渐恢复了理智。
一件事便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他和李非鱼说好了的,等案子结束就好好谈一谈。现在凶手已经死了,案件基本告结,可他这一场病却来得太不是时候,硬生生把预定的谈话给推迟了大半个星期。
顾行握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找手机。
手机难得地被调成了静音模式,就放在枕边,他匆匆瞥了一眼上面的未接来电和信息,这会儿没人不长脑子地拿麻烦事打扰他,能发到他这来的全是关心和问候。别人且不论,特侦组的同事却热心得很,恨不得按掐着一日三餐的点来慰问病情,可不知为什么,顾行总觉得其中像是缺了点什么。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又把那些没有营养的内容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这一回他终于发现了缺少的究竟是什么,积累的几十条信息里唯独没有李非鱼的消息,聊天软件中她的头像灰扑扑的,安静地躺在联系人列表里,就算点开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就好像过去那些天的亲密全是他一个人臆想出来的幻觉。
这个念头一出现,说不清为什么,一股少有的心慌感就骤然袭来,顾行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无关逻辑,也找不出详实的证据,仅仅是一种虚无却又尖锐的直觉,却像是从心底破土而出的种子一般,让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忽视。
他怔愣一瞬,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
“你在哪?”
半晌没有回应。他忍不住再次开始输入,但刚打了几个字,就又全都删除了个干净,转而拨通了李非鱼的电话。
仍然没人接听,单调的响铃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声声回荡,漫长得永无止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筒中的声音有了变化,顾行反射性地握紧了电话,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却听见对面传来呆板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顾行心中陡然一凉。
梦境中残存的焦虑与怅然若失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如同一种不祥的预兆。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可持续了好几天的高烧刚退,他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又起得太猛,顿时眼前一黑,差点直接跪到地上。等他扶着床头缓过来一口气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开门声,苗惠君毫无心机的笑声响起来,似乎是在同邻居说话。
同一层的邻居应该就只有一个人。
顾行喘了几口气,慢慢撑起身体,尽量平静地站稳了,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期待。
然而下一秒钟,他的希望就落了空,心中那丝灼热的期盼像是被一桶冷水浇熄,连一丝火苗也不剩——与苗惠君交谈的是个男人,声音陌生,他没有任何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