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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冰的手机,数分钟后开始被各种短信轰炸。
“唐冰, 是你吗?”
“你说谎, 污蔑二班的贺哲, 为什么?”
“你不喜欢贺哲, 欺骗对方和对方在一起, 现在又这样陷害贺哲, 唐冰你真恶心。”
“不要脸……”
……
其中一些话带着明显的侮辱性质。
唐冰惊恐地瞪圆了眼,看着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给她发送信息。
甚至有个人给她打电话, 唐冰手猛地一抖,手机掉落在地上。
铃声一直响,在深暗的黑夜里, 仿佛洪水猛兽一样。
唐冰慌慌张张下床, 一把捡起手机, 手忙脚乱将手机给关机。
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无边的冰冷钻进唐冰身上每个毛孔里, 她冷得牙齿都咯咯打颤,直接靠着病床坐了下去,坐在冷硬的地砖上。
双臂环抱着两腿, 唐冰眼神慢慢空洞和呆滞起来。
下一刻天堂,下一瞬地狱, 唐冰嘴角无意识地抽搐着。
她想刚才离开的那人,完完全全就是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 从头到尾对方都在骗她, 利用她。
她恨他,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恨他。
唐冰笑着,然后泪流满面。
宁高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贺哲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论坛帖子是田洪明给他的,相比其他人在意唐冰对他的诬陷,贺哲却是从音频中,发现了别的问题。
例如,他在想,音频是谁录的,唐冰当时在和谁说话。
一个事实足够明显,那就是唐冰为了站她面前的人,而做出自残并污蔑上贺哲。
因此贺哲有理由相信,对方就是唐冰所喜欢的人,以及那人贺哲肯定认识。
对方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对方会做这些,让唐冰主动说出是自己故意陷害他的事,说明对方很在乎他。
贺哲原本打算借转学的事,将彼此间关系缓一缓,那每一个夜晚,林遥躺在他身侧,全然信任和毫无防备的模样,贺哲都是用了极大的控制力,才没有将人给彻底占有。
对方当他是朋友,他一出事,就为他报不平,前去寻找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这样一个人,贺哲想,他怎么能放手,他必须得到他。
唐冰在贺哲退学后没几天,也退了学,据说是精神受到打击,回家养病去了。
转眼到了一个节假日,有三天的放假时间。
在林遥主动联系上贺哲之前,贺哲第一次打电话给林遥。
当时林遥还差点怀疑是自己眼睛出现幻觉了,接通电话,对面传来熟悉又较为动听的男性嗓音,林遥嘴角自发就扬了起来。
“图书馆?行啊。”
“那明天见。”对面声音平稳。
“嗯。”林遥在电话这头轻轻颔首。
挂断电话,林遥显得心情很好。
“送了这么久温暖和爱心,总算有了点回报。”林遥把手机揣回兜里。
“温暖值到80了,贺哲这人很聪明,看起来似乎猜出那个音频是你放上去的。”系统说道。
“猜到就猜到吧,本来也不难猜。”
晚上没有课,下午课上完,就开始放假,林遥在书桌前整理要带回家的书籍资料。
“假期怎么安排?”邱宇还没走,不准备带什么回去,等开课的时候借林遥的习题抄一下就好。
林遥斜眼看了下凑过来的邱宇,声色淡淡的:“去图书馆学习。”
“放假都还学?你成绩一直都这么好,就两三天不看书,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们去爬个山旅游。”邱宇的玩心很大,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基本连书本碰都不会碰。
“我已经和人约好了,你还是另外找人。”林遥拉上书包拉链,挂上肩膀,就要往教室外走。
邱宇一把摁住林遥肩膀,看着是询问,语气很笃定:“又是贺哲?”
林遥给了邱宇一个你猜对了的表情。
“不是,等等,我真的搞不明白,那小子到底哪里好,你忽然就跟他走这么近,我们关系更好吧。”这话邱宇憋在心里很久,今天总算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以为自己会尴尬,其实没有。
“他那人不错,我挺喜欢他的,学习成绩也好,我想考江大,刚好他也是,所以就约定一起努力复习。”
林遥给了这么一个解释。
听着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邱宇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怎么说来着,他不爱学习是他的事,他不能阻止爱学习的人去学校,那样自己就真的太自私了。
邱宇是很想和林遥一起,他神经大条,可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林遥这人表面看着温柔容易接近,但很多时候,邱宇会有这样一种感觉,那就是林遥很遥远,哪怕他就在面前,咫尺之遥,到他心里的那段距离,遥远的仿佛横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跨越不过去,至少他邱宇是过不去的。
至于贺哲能不能过去,邱宇不知道。
看林遥对贺哲的态度,和他们都有些不同,也许贺哲可以。
假期三天,两人都早早到图书馆大门外见面,一起到图书馆楼上占座。
两人坐在一起,埋头学习,中间基本少有交流,就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会说点无关紧要的事。
就是有时候,贺哲会用一种深凝的视线盯着林遥不放,林遥只假装不知道,没看见。
只要中间这层薄纱贺哲不主动捅破,他是不会去碰的。
晚上天快黑的时候走出图书馆,相伴骑行了一段路程,在某个十字路口分道。
第一天平安无事,第二天还是。
事情是出在第三天中午的。
好巧不巧,二人去一家店里吃饭,碰到也到那家店里去的田洪明,田洪明到不是一个人,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
都是宁高的,大家都差不多认识,就凑了一桌,在知道林遥和贺哲一起在图书馆学习,都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
明明都是学霸,却比他们还要更努力,人比人简直比死人。
吃过饭后,离开餐馆,突然走在后面的田洪明叫住了林遥,表示有点话想和他说。
林遥让贺哲先去图书馆,他一会再过去,餐馆位置不算太偏僻,周围不时有路人走过,田洪明的朋友在不远处,没打扰两人。
“对不起,我为之前冲动冒犯你的事道歉,希望不要记在心上。”田洪明态度诚挚。
林遥挺惊讶的,他都快忘了田洪明之前对他语言上的侮辱,摇头表示没在意过:“我已经忘了。”
田洪明露出一点笑:“那就好,我这人有时口快心直,以后我会尽量注意。”
林遥桃花眼清澈明亮,他略颔首:“没其他事,就先走了。”
田洪明目送林遥转身往对面街道走去,嘴角的笑渐渐湮灭下去,他眸光倏地朝右前方望过去。
那里一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启动起来,往前行驶,朝林遥慢慢靠近。
黑色车辆在开到林遥身边将他身体给遮掩后,停了有片刻时间,等再次启动后,原本行走在那里的林遥忽然消失了影踪。
贺爷爷浑浊的眼珠子朝右转动,落在站在床边,一看就站了许久的孙儿贺哲和林遥身上。
两个年轻男孩眼眶都隐隐发红,尤其是林遥,眼睛里泛着泪光,像是随时要坠落下来一样。
贺爷爷氧气罩下的干涸嘴唇微微开合,然而只能发出啊啊啊的破碎般的声音,难以再说清一个字。
他想将手臂给抬起来,去碰贺哲,也只是手指艰难地移动一点距离,身体失去意识控制,仅有眼珠子能够自如活动。
贺哲注意到了爷爷手指在动,老人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亦是让他过去的意思,双腿陡然灌满了铅,他知道应该过去,脚根本移不动。
随后还是旁边林遥拉起贺哲的手,把它放到贺爷爷手里。
林遥视线往贺爷爷那里看,贺爷爷无声地对他道谢,林遥以浅浅的微笑回应,心口却同时抽搐般的剧痛,松开贺哲手后,林遥转过身往后面走,侧过一点身体不直接看着贺爷爷和贺哲。
他不想亲眼看到老人在自己面前离开,更不想看到贺哲那副仿佛心都在流泪的模样。
“……爷爷。”两祖孙对视许久,贺哲颤抖地嘴唇低喃出两个字,贺爷爷手指用力弯曲,紧抓着贺哲的手。
“你……”贺爷爷缓慢张口,用唇形向贺哲说道,“不要难过,以后好好生活。”
“那孩子很好,你对他热情点。”
贺爷爷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些话说完,他闭上了唇,眼睛略弯着,他已没有遗憾和留恋,安静而从容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贺哲身体慢慢低了下去,他两膝跪在床边,清楚地感知到握着他手掌的手指一点点缓慢松开力道。
最后那只手完全松开,而贺爷爷原本睁开的眼睛也跟着合了上去。
温暖的身躯在一点点褪尽热度,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和贺哲有着血缘关系、深爱着他的亲人,在他面前死去。
贺哲猛地张开唇,用嘴呼吸,鼻子在那一瞬间变成一种毫无用处的摆设,他用力眨眨眼,把眼底漫出的泪水逼回去。
跪在床边,贺哲两手握着老人干瘪的手掌,脸靠下去,深深埋在老人的手心里。
林遥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猛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刺痛不及心里那份撕裂的痛。
将头扬起来,眼帘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林遥忽地嘴角上弯,笑容里都是化不开的浓烈悲伤。
老人事先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因此并不需要贺哲实际做什么,很快老人的骨灰就下了葬。
老人离去的消息,没有完全公开,属于半保密状态,至于老人名下的股份财产,老人在医院就委托律师全部分割处理好,基本都是留给贺哲的,他其他的子女,获得财产非常有限。
自然的,那些人不满老人的做法,一度怀疑遗书的真实性,去有关部门核实,被证实遗书是有效的。
也就是说,转眼间,老人的大部分财产都成为了贺哲的,他那些叔叔们看他就完全更看仇人一样。
贺哲得到大笔财富,生活却和过去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住在自己学校外面的小房子里,每天按时上下课。
班上同学亦没多少知道他爷爷出了事,不过从偶尔同贺哲的目光对视中,隐约能察觉到一点,那就是贺哲比之前变得还要冷了。
有时候靠近他身边,总觉得对方是块行走的冰块。
就是原本的好友田洪明也隐隐感觉到了贺哲的疏远,有时候打算叫贺哲出去打球,不是找不到,就是被对方以要做习题为由给拒绝。
田洪明被贺哲冷漠对待,心中不算太好受,有一天找到林遥,他有种预感,林遥虽然和贺哲在一起的时间,没他们多,但林遥肯定知道得比他多。
“贺哲最近变得很奇怪,你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田洪明问林遥,态度不是求人的态度,反而有种趾高气扬在里面。
林遥其实也不太明白,贺哲明明都见到老人最后一面,和原定剧情不同,应该不至于会忽然变化这么大,甚至比原剧情里情绪上还要程度深点。
像是他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一样。
“我不太清楚,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他。”贺哲不愿意提及的事,林遥也不会主动去告诉谁。
“陆明,我一直就觉得你挺让人讨厌,不就仗着自己长了张女人脸吗?”田洪明被林遥不急不缓的语气,莫名其妙就给刺激到,讽刺侮辱的话,不怎么经过大脑,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