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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放蛊,有很多传说。但这些传说,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因为根据中国内地的正史记载,苗族放蛊,已经存在上千年了,风气曾经盛极一时。今天的报道中,还有它的痕迹。
至于巫术,在人类早期,任何民族都有,它是宗教的早期形态,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阶段。况且,中国内地民间方术中,巫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我们可以批判它,但不能抹杀它的存在。
这些建立在传说上的材料收集,究竟有多大意义呢?但按概率来讲,或许有几件真的,不过,也许与所谓的神性,没多大联系。
光凭语言,是无法做到准确传承的,今天的汉字与古代的汉字,大体意义相似,但读音本身,早就变化了。我曾听过一个用所谓古音朗诵诗歌的。从春秋时期的诗经到唐代的律诗,他都用当时的读音来读,与今天读音的区别之大,完全可以说是一门外语。
尤其当我听到他第一次朗诵《诗经》时,他号称他用的是春秋时代的诗意,其中有大量的弹舌发音,如同俄语的习惯一样。现在,根本无法辨别他发音的正确性,因为没第二个人知道。远古的声音究竟怎么,有远古转世过来的人吗?
关于传说,以讹传讹的情况,比比皆是。甚至,人们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是那些故意歪曲事实,神性比较明显的传说。
在中国古代,为了神化一个君王或者圣人,总是把他们的出生,搞得莫名其妙。有吞鸟蛋而生的,有踩神人脚印而生的,也有神仙托梦而生的。有的生下来时,祥云环绕,有的紫光四射,有的香气满屋,有的地动山摇。
看样子,人们对权力和名声的崇拜,就有神化这些东西的偏好。老子是谁生的,父母是谁,大概谁也不知道。最终跑哪里去了,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人物。
孔子倒是有记载,说他是父母野合的产物,至于是未婚先孕还是私生子,这个也不太可考。也就是说,人类文字的使用已经非常发达的春秋时代,历史都如此不可靠,怎么能够指望传说帮上忙呢?
关于经典,在西方,没什么比《圣经》影响更大的了,里面所说关于耶稣的出生,也是寄托于神化。圣经上说,玛丽亚是个牧羊女,许配给了木匠约瑟,但是约瑟发现玛丽亚已经怀孕了,但自己与她并没同房。约瑟不愿意当接盘侠,准备休妻。结果,天使加百列来了,他告诉约瑟,玛丽亚怀的是神的儿子,约瑟就放宽了心,最后,玛丽亚在马槽里生下了耶稣。
这是圣诞的来源,故事发生在两千年前。那时有文字有经典,也出现这种神迹。
至于史诗,大多也不太靠谱。就是圣诞的故事,河南人把它也编成了豫剧,正经得如同史诗一般。豫剧《耶稣娃》中,有这样的片段:
冬至过了那整三天,耶稣降生在驻马店。
三仙送来一箱苹果,还有五斤肉十斤面。
小丫鬟手拿红鸡蛋,约瑟夫忙把饺皮擀。
店小二送来红糖姜水,喊一声:玛丽亚大嫂,你喝了不怕风寒。
看看,本来诞生在西方的耶稣,几乎完全成了个河南人,什么饺子红鸡蛋,红糖姜水,都出来了。这种细节描写的效果,就是让你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不得不信。
原来有一个警察,是我在武警当兵时遇到的。他是公安的预审员,专门审犯人的。因为执勤的原因,我们有过接触。他曾经跟我说过。一个嫌疑人在叙述事情时,越是把细节说得真切流畅,就越容易是在说谎。因为,正常的事情,人们在回忆和重诉中,常常忽略细节,比较情绪化,需要提示,才能回忆起当时的细节。细节流畅的描述,跟作家的写作一样,是意识加工的产物。
他是老公安,这话应该是他工作经验的总结。
我小时在四川,镇上有茶馆说评书的,讲得绘声绘色,全凭艺人一张嘴。他不仅讲细节,更用比喻,搞得形象生动。但是他的比喻,往往有点乱,你当时听得过瘾,但事后一想,总是组合不出具体的形象来。
比如说一名武将,形容他时,就用了大量的比喻。“身高八尺开外,嘴上一把挂耳钢腮。眼似铜铃,口似血盆,拳大如斗,掌大如扇。才貌比得上吕布貂蝉,家务比得上周围团转。”
当时我第一次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也觉得热血贲张,一个威猛的形象,出现在我的脑海。当时由于是在门外偷听,也没细想。
在回家的路上,把这几句背下来,细细地想,怎么也拼接不出英雄的形象来。身高八尺开外,这就令人不懂。如果按今天的尺寸,那就两米七了,世界第一高度了,不可能。当然后来知道,古代的八尺,根据朝代度量标准的不同,长短也不一样,大致是长得比普通人高就是了。
眼似铜铃,就我所见到的铜铃,最小的,也是牛脖子上挂的那种,或者吹鼓乐队的那种小铃铛。这个直径的眼睛,大概相当于牛眼睛大小了。
同样,口如血盆,能够称得上盆的,肯定比碗大。这个体积的嘴,配上牛眼似的眼睛,倒还很协调。估测,他的嘴有牛嘴那么大。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的脸上要装得下这么大的部件,他的头起码得有牛头那样大。再加上如同钢丝一样的络腮胡,这巨大的头颅,就是一个武器了。
但是,如果把这个头颅配到八尺的身高上,即使他身高有两米,也极不协调,如同一个小人顶着一个巨型的大头,像耍狮子时的大头娃娃。
当然后面的比喻,就更无从说起了。才貌比得上吕布貂蝉,那谁见过吕布貂蝉呢?至少,这些听书的农民,没见过。最后一句,暴露了农民的心态和说书者的身份。
家务比得上周围团转。这就是典型的农民思维。中国农民,对富有是无法定义的,因为他没见过真正富有的人。他们对富有的想象,最厉害的是:皇帝上坡,怕是扛的金锄头吧?他们根本不知道,皇帝是用不着上坡劳动的。
比如过去说相声的人,大多是贫穷的流浪汉。他们传下来的满汉全席的菜单,全是大鱼大肉的东西,如果皇帝整天吃这个,那所有的太医就该杀了,不健康啊。老百姓只想吃肉,因为吃得少。他们的幻想中,皇帝的菜谱,可能都是肉吧。
他们知道最厉害的人是皇帝,最贵重的是金子,除此之外的事情,他们无法想象,打比喻也不行。
但是,农民的人性也可以掌握。农民所追求的富裕,就是我比周边的人富一点,就可以了。什么是幸福?看到你们比我过得还惨,我就觉得幸福了。这是人性,也是他们生活困苦中,悲哀的原因。
这个英雄有多富呢?比周围邻居要富裕。说书的人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他估计也是个农民。
为什么说农民这种比较观,是他们悲哀的结果,也是悲哀的原因呢?因为他们生活的天地,被束缚在一块固定的土地上,无法看到外部的世界,只能在有限的比较中施展想象。
在这种环境下,取得更好的智力和能力发展,是很困难的。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是增长能力的好办法。但是行万里路,没那么多盘缠,是穷人承担不了的。读万卷书,倒是可行一些,毕竟中国文化发达,读书可以形成风气。这是提高自身能力的有效益途径,至少,可以增长见识。不至于看问题,总在周围团转中打交道。
听书,也是办法之一,虽然对增长才干没多大帮助,但至少可以多点见识。比如你如果听过《三国演义》的证书,你至少可以想象吕布貂蝉的才貌了。当然,娱乐功能,还是评书的主要功能。听得过瘾就行了,谁会如我一样细想?
我正在思考说书的问题时,短信提示音响了。我一看,是李茅发来的:“庄哥,跟小苟说一下,明天我们无法回济南。县教育局邀请我和小苏到别的学校去演讲,不好推。怎么办?”
我把短信给小苟看了看,他笑到:“太成功也是麻烦,估计教育局听到演讲后的反应,其他学校也动心了。没事,庄哥,我还有好多故事没讲呢,正好我们明天聊个够。”
他先睡了,我倒在床上,继续思考一些问题。
关于古代的声音,如果有个留声机就好了,我们能够听到古代真实的声音。
我内心中不愿意承认那个所谓古读音大师的说法,因为他的传承可疑,并没有扎实的旁证。
但是,古代文字的读音是否就完全没规律可寻呢?那倒不是。因为人类的许多规律是相通的。人类语言文字发展的进程并不同步,有些还处于原始状态的部落,还保留着古代人类文明的共同习惯。
比如,歌谣中,歌词的押韵。从古至今,诗歌都讲究押韵,这个判断,估计不错。我们今天读三千年前的诗经,也是押韵的。也就是说,古代汉字的读音,要么韵脚没有被破坏,与今天的韵脚相似。要么韵脚变换的规律是一致的,这种可能性更小了。
以《关雎》为例,如果古代是押韵的话,今天也押韵。那么,最大可能是韵脚根本没变。如果变了,那就得“鸠、洲、逑”这些字的韵脚,同时改变成另一个一样的韵脚,这种概率太小了。
这是我推测出的第一条规律,韵脚不变的可能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