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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和宁未晞走出医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却偏偏能让人一眼感觉到狼狈的女人。
她与旁边的人撞了一下,然后是摔倒在长离他们面前。
她戴的帽子与墨镜被摔掉,头发凌乱的散了下来,虽然依然戴着口罩,但从她露出来的轮廓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美丽。
心情有些低落的宁未晞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护在长离的面前,透过几个保镖的阻隔,他颇为讶异的望向倒在地上的女人:“关小姐?”
关泳思诧异而又慌张的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正好奇看着她的宁未晞,她狼狈的爬起,然后扯出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宁先生。”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些下意识的讨好,可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尴尬的收了回去。
她将帽子与墨镜攥在手里,低着头瑟缩的说道:“宁公子。”
宁未晞看她如此狼狈的模样确实有些好奇,但没有起探索心,他点了点头,道:“看关小姐的模样应该是有急事在身,我们不便打扰,就先走一步了。”
虽然宁未晞说的是客套话,但不会关泳思将它当真,她点了点头,看着那一行人离开,眼神中满是落寞。
她来看外科。
作为一个妄图攀附权贵的十八线女星,她被人收拾一顿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望着这拥挤的医院大厅,她慌忙的遮住自己的脸,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可她发现,来到这里的人,好像根本没工夫注意到她。
她傻愣愣的站在人群的中央,神情似哭似笑。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做的是一样的事,程采采就被人夸赞称颂,而她却被弃之如蔽履。
她们一样是攀附权贵,只不过程采采欲拒还迎,而她表现得更为露骨而已,怎么到头来,程采采成了那一只飞上天的凤凰,而她成了被拔掉了羽毛的野鸡。
明明是那群人制定的规则,她只是遵守而已啊,为什么她这种严格遵守规则的人反而比不上程采采那种践踏规则的人。
她难道不听话吗?难道不乖巧吗?
她为了努力向上爬,她一丝不苟的遵从他们的话,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一切,她有错吗?
为什么最后被厌烦被万人唾弃,被要求滚出娱乐圈的人是她?
为什么那个打从一开始就不遵守规则的程采采,却得到了那一位的心,得以成为他捧在手心中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守序的人反而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她望着之前走过的那个少年,那个干净的让人自行惭愧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
行走于医院走廊中,周围的人摩肩擦踵,她黯淡的眼瞳慢慢的恢复了一丝神采。
这里的人,好像完全不认识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说过她的事迹,好像在网上闹的风风雨雨的新闻,完全不能引起他们丝毫的注意力。
她感觉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真正制定规则的人,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不屑于低头看一眼的人,而是那些站在尘土中,一步一步朝前走的人。
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真正的裁判,是她身边来来往往的,为了生计而奔波的普通人,而不是那些践踏着人的自尊,却又追捧着清高的人的人!
她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眼角的泪不住的滴下。
她来到了就诊的科室,皮肤已经松弛了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语气平静的说道:“姑娘,出了问题除了找医生以外,更应该找警察,需要我帮忙吗?”
关泳思用口罩抹了一把脸,然后摇了摇头,她让医生给他诊治,然后提着一大袋子的药离开了医院。
在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她感觉天空好似也不是之前那么灰暗了,就连那灰蒙蒙的云,也变得顺眼一些。
而在这个时候,vip病房里的宁望珩与叶如湄夫妻还在吵架,叶如湄的歪理气得宁望珩只差没直接中风。
眼见自己的老板要被气出个好歹,一直守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的保镖只好叫来了医生,不露痕迹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与此同时,长离与宁未晞也回到了那一栋许多年没有回去过的房子。
房子的男主人与女主人都离开,所以这里只剩下长离与宁未晞两个小主人。
来到了曾经生活过许久的地方,长离与宁未晞神情都不带什么怀念。
不是什么东西都值得怀念的。
这一次会来到这里,不过是出于长离的突发奇想,宁未晞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作风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宁未晞最为遗憾与疑惑的就是,为什么他好了起来,而哥哥依然是以前的样子。
他不觉得这个模样的哥哥十分的脆弱,他只是觉得,他本该更好。
叶如湄出轨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们没有通知宁望珩,也没有提点叶如湄,就当他们从来都不知晓这件事情一般,任由它自然发酵。
然后就酿成了今天的事。
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他们有其他的功利性的想法,而是因为,不想理会而已。
哪怕是对父母情感更为复杂的宁未晞,也从未想过要参与进这件事情之中。
父亲……他没有父亲,他有的只是一个视他为敌人的,与他拥有同样血缘的男人。
母亲,他只有过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他就没有了。
他没有父母,他只有哥哥。
护着他成长的,一直是哥哥。
宁未晞走在长离的身后,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眼底深处却是和长离如出一辙的冷漠。
望着窗外缓缓落下的夕阳,沉默了许久的宁未晞还是说道:“哥,又只剩下我们了。”
他和长离的身影被夕阳的余光所笼罩,残虹如血,让他们如同两尊古老的雕像一般,孤寂,又带着冷漠的味道。
宁未晞但语气里带着感叹:“又只剩下我们了……这样很好……这样就很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落,渐渐趋于无,话尾的语音被驱逐着夕阳的寒风一并带走,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他努力的睁开眼,望着太阳下山的方向,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
他道:“真想把它画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