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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翘看着那一条条的挽留与诉说不舍的话语,到底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偷偷的示意摄影师,先不要关掉直播。
昨晚熬到了半夜,早晨又被荆翘吵醒,长离已十分的疲倦。
对着濛濛的晨光,他就这样小憩了起来。春风自他身旁吹过,轻轻的,柔柔的,将所有的寒意都撇去,默不作声的环绕在他身边,然后,悠然离去。
阳台上长的杂七杂八的多肉肥大的叶子轻轻的晃动了起来,自然而静谧的气氛悄悄地散开,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早晨里,直播间的观众们就这样看着一个背影看了几个小时。
有许多小姑娘坐在手机前,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眼眶红红的,和兔子一样。
一些积年的老粉丝也止不住的叹息,但他们也知道,曲长离早就厌倦了,所以只是沉默的留下了一句珍重的话,就默默的离开。
而等着看热闹的人们看着这安静到诡异的一幕,心境也莫名的平和了下来,然后悄然的离去。
这一场直播到中午时分才结束,不停的有人前来,也不停的有人离开,最后在直播间关上的时候,太多的粉丝含泪的刷出:“你要好好的。”
看到这句话的长离一怔,然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好的。”
没有任何的预示,直播间黑屏。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感觉,这个人,是真的要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不是真实的曲长离,而是纵横影坛十余年的曲大影帝。从今日起,世上不再有影帝曲长离,而只有褪尽了一切标签的曲长离。
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中,长离散漫一笑:虽然不曾为他们而活着,但一路走来,也不算太失败。
纵然走过的大多是荆棘路,但偶尔也能摘下一朵玫瑰。
早已经收拾好一切的荆翘沉默的站在一旁,脸庞上夸张的威势已经收敛了起来:“回老宅?”
长离点头,也懒得去和她计较她刚刚做的小动作。
今晚老宅一路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长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死了。
他这关又败了。
荆翘只当他是为了之前的事而心情黯然,越发的小心翼翼。
曲家的老宅前已经有人等候,这一次不再是上一次那位精明能干的助理,而是曲家老宅的老管家。
他老人家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但身板还在硬朗,看见曲长离的时候,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少爷,你小心。”
老管家比曲老头还要长一辈,是看着他们这两代人长起来的,对于曲家所发生的恩恩怨怨自然十分的了解。
从立场上来说,他应该听从身为曲家家主的曲老头的话,可从情感上来说,他却更为同情这一位如同傀儡一般的小少爷。
他老了,也不想讲究那么多了,所以在老宅的大门口,老管家劝道:“您既然已经有了想要走的路,那就不要顾及的走下去,曲先生早就控制不了您,您无需为了他的执念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其实,您今天可以不来。”他的意思是,来了也可以转身离开,长离不必去见他那个疯疯癫癫的父亲。
长离语气温和的对着老管家说道:“不要紧,只是见一面而已,他奈何不了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带这些嘲讽的笑:“不来这一趟,我怎么好让他死心?”
其实来不来他都有办法让曲老头死心,他来,只是想再气气的老头子而已。
老管家无奈,领着他进去了。
曲老头早就得到了消息,如同以往那样,站在主屋的那一大片玫瑰花丛前,极其严谨的浇着水。
在他心情好的时候,这一大片玫瑰就是他的心肝宝贝,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一片玫瑰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至今只栽种过红玫瑰的土地下,还埋有许多玫瑰花瓣沤成的肥。
不只是因为他夫人死时的场景犹如玫瑰花绽放,还因为他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红玫瑰。
长离到了之后,老头子依然没收起那一副装腔作势的姿态,他语气随意的说道:“来了。”就好像全然无事发生一样。
可长离能够窥见他内心的不平静,因为老头以前从来不会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和他说话。
说是说老头,其实曲平颂一点也不老,五十多岁的年纪依然儒雅从容,看上去就和四十多岁一样,若他不表露出疯狂的一面,只怕能当个被人追捧的大叔。
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眯起眼睛,用一种陌生的口吻说道:“你长大了。”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违逆他的话。
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却不带一丝的感慨,长离认可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么,长了二十多年还不长大,那我不成了个智障?哪像曲总你,多活了二十多年,依然和个傻子一样。”语气里不包含丝毫的嘲讽,可嘲讽之意却从每一个音节里透出来。
曲老头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危险起来,那一种尖锐的,偏激的感觉充斥在他身周:“你说什么?”
长离:“才短短半年没见,您老的听力就又下降了,那还真是可喜可贺。”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像真的很愉悦。
曲老头看着这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完全没看出与妻子相似的色彩。
他有些愤怒,精心培养了三十多年,他依然和自己的母亲没什么相似之处,哪怕是那张遗传自他母亲的脸,神情也格外的陌生。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曲平颂一直知道,可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去追寻那一抹相同的色彩。
那是,对演艺的热爱,与对不同的生命色彩的疯狂追求。
不一样的。
他的妻子,就如同一个百变的小魔女一样,时而如同一只正只展翅的白鸽,安宁而自在,时而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聪慧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时而像一缕轻柔的风,缓缓的回荡在你的身边。
他被那个性格恶劣如小恶魔一般的女子吸引,与她相爱,成婚,并诞下了一个孩子,最终却还是没能留下她。
那个人,她最爱的,还是成为其他的人,成为一个与她自己截然不同的人。那种肆意畅快而又神秘的感觉,让她深深的着迷,并甘愿付出生命。
他直直的瞪着这个不再仰望他的儿子,手中的花洒喷的一声掉下来,语气已然变得危险莫测:“你太放肆了。”
长离:“不然呢?像你一样被关起来,当个任人摆布的傻子?”
被感情奴役的傻子。
曲平颂深吸了一口气:“你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一直说,等你长大了,就和她一样踏入演艺圈,继承她的衣钵,你应该和你妈妈一样,喜欢演戏的。”
长离:“哦。”
他轻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听她的,她又不爱我。”
“就算她爱我,我也不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