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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拂苏百花开。
天气越渐温和了, 王昉穿着一身单薄的春衫歪坐在后院的躺椅上,头顶的桃树已长起了新芽, 桃花也开了许多,只是如今因着时季便只是初初开了半面,掩得一副半面娇羞的好模样…风光恰好,而她手握一本书册, 这会正低头翻阅着。
一旁的青夭正低头煮茶…
茶香四溢,王衍一双杏眼从书上缓缓收起,抬头看向那红泥小炉, 跟着是移到了另一边的秋千上…秋千是新建的, 也不知陆意之打哪儿听来的消息知道她喜欢,便趁着前几日休沐的时候背着她做了这东西。
她想到这, 心里甜得像吃了花蜜似得,脸上便也露出了几分遮掩不住的笑容。
青夭如今与王昉相处得久了, 平素的时候也会与她说些寻常话了, 这会眼瞧着王昉面上的笑容, 她便柔声说道:“二爷待主子是真的好,即便是普通人家的丈夫怕也未见得有二爷这样的…”
她说到这是笑着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一句:“上回知道您喜欢如意斋的八宝酥便趁着天还未亮就出门买, 这回知道您喜欢秋千便趁着休沐给您做好, 旁人想帮衬着些还不让。”
王昉听她这话, 脸便越发羞红了几分…
她也未说话只是看着那被春风打得轻晃的秋千, 好一会才轻声说道:“他待我是很好。”
她嫁给他的时候, 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好。
茶水已经煮沸…
青夭笑着把原先已经砸碎的茶叶放进青瓷茶盏里, 而后是把那白布往提手上一放倾手倒下一盏茶…她还想说话,便瞧见不远处琥珀领着一位梳着堕马髻的年轻妇人正从小道的另一侧走来。
青夭笑着站起身,而后是立在王昉的身后,口中是跟着一句:“主子,覃娘来了。”
王昉闻言倒也收回了心神,她抬眼朝小道看去待瞧见熟悉的妇人,眉目便跟着又弯了几分:“你来了。”
覃娘听她这话面上的笑也跟着深了几分,只不过如今到底不是以前了,她先朝人恭恭敬敬福了一礼,而后是恭声说道:“给您请安…”待这话说完,她才把手中握着的几本账册交到了琥珀的手中,跟着一句:“这是金陵城中二十余家铺子的收成。”
王昉出嫁前便向王岱讨要了覃娘夫妇…
覃娘善武又会走镖,而她的夫君早年曾当过账房先生,这些年跟着王岱里里外外也帮衬过不少…王昉如今这二十余家铺子便都交到了两人的手中,让他们打理着。
王岱倒是未说什么,覃娘夫妇本就是因为谢他当年相救之恩…这些年才一直跟随着。
何况这两人都是性纯之人…
若是有他们帮衬着陶陶,他心下也能放心不少。
覃娘知晓这桩事的时候却着实怔楞了一回,二十几家铺子的大管事…这可不是个普通角色。何况王家给的这二十几家铺子都是金陵城中上好的位置,每月的收益进账皆有不少,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她心里明白…
四姑娘这是为了感谢她往日的帮扶才会找上他们夫妇。
若不然王家与三爷身边这么多能人,这样的好事又怎么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她原先是不肯受的,他们都是江湖之人即便跟着三爷通些事,可到底也未曾正经管过…若是一个没管好亏损了去,即便是拿命也赔不起。
可王昉却笑着与他们说…
“这些都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何况我既然敢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自然是相信你们的。”
覃娘夫妇这才受了。
四姑娘信他们,他们自然也不能让她失望…这段日子,她和夫君不知花了多少心力到这些铺子上,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这阵子的努力也未曾白费,这月余的进账比起往昔还要高出不少。
王昉笑着从琥珀的手上接了过来…
她让人先坐下,又让青夭再倒了一盏茶,而后是翻看起手中的账册。
当日她把这差事交给覃娘夫妇的时候,除了想要感谢覃娘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手上委实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何况她和覃娘接触得久了,也是真的喜欢她。因此她如今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也想要好好帮衬他们一些。
倒是未曾想到…
他们夫妇的确是有不少本事,这才接管未有多久便打理得井井有条,比起往昔竟也不差。
王昉把账册合了起来,一双泛着笑意的杏眼微微抬起几分看着覃娘,待瞧见她眼下的乌青时心下却止不住一柔,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温和了不少:“这阵子辛苦你们了,如今这些事既已理得差不多,你们两人也不必成日守着…”
“你们是要替我管一辈子的,可别把自己的身子折腾坏了。”
覃娘听她这话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的面上依旧挂着爽利的笑,闻言便笑道:“您不必担心,我们两人身子骨糙,坏不了。”
她这话说完才又看向王昉…
自打王昉出嫁后,这还是她们头一回见面。
这阵子覃娘也不是没有想过来府里看看她,只是寻不到合适的时间便一再耽搁了。她知道那位陆二公子早年间的名声并不算好,因此她心下是真得担心四姑娘会受欺负…如今眼瞧着王昉比起往日还要明艳的面容时,她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覃娘笑了笑,手握茶盏饮下一口,跟着是说道:“您的气色比往日还要好…”
王昉面上也泛起了几分笑,她把手中的账册重新递还给人,与她说起寻常话来:“今儿个既然来了便陪我一道用膳吧,我们也许久未曾说话了。”
覃娘性子爽利,闻言自是应了。
…
待用完午膳。
王昉又与覃娘说了会子话才遣人送了她出门。
她这阵子饭后总觉得有些困倦,今儿个亦是如此…屋中的丫鬟也只当她是春困倒也未觉得什么。只不过她今日刚刚洗漱完躺在床上,腹下便有些难受,那股子难受连带着酸意直往她的喉间袭来。
琥珀原先就待在屋子里伺候着,瞧见她这幅模样自是忙走上了前…她一面轻轻抚着王昉的后背,一面是急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王昉摇了摇头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胃下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偏偏想吐又吐不出来…她半坐起身,取过一旁放着的茶盏连着喝下两口茶,待那股子酸意撤下,她才拧着眉心开了口:“估摸着是午间用得油腻了些。”
琥珀闻言却还是拢了眉心…
今儿个午间的菜都是主子旧日里用惯的,也未见有什么油腻的,她心下略微一思衬便开口说道:“奴去给您请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了…”
王昉把手中的茶盏落在一侧:“我歇息会便是。”不过是一桩小事,就不必兴师动众了。
她这样说,琥珀自是也不好再说什么…
琥珀扶着王昉重新躺下,刚把被子盖到了人的身上便见她又蹙起了眉心…这回她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依王昉了。琥珀扶着王昉重新坐起,一面是让人取来干净是洗漱水,一面是扬了声让玉钏拿着腰牌去把府中的大夫请过来。
玉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听着琥珀的急切便也未打听个全急巴巴得拿着腰牌往外跑了。
程嬷嬷进来的时候…
王昉已经吐了一回,春日的天气还带着几许温和,可她的额头却弥漫着一层薄汗,连带着身上的衣裳也沾了几分汗意…她看着程嬷嬷进来,面上倒是泛了一抹笑,声音却还是带着无边的虚弱:“嬷嬷来了。”
“这是怎么了?”程嬷嬷拢着眉心走上前,她这阵子和王昉相处久了待这位二奶奶也是真的喜欢。只是往日瞧着明艳艳的面孔,如今却虚弱成这样…这若是让二爷瞧见还了得?她一面伸手扶着王昉重新坐好,一面是问起了琥珀。
琥珀自是一一答了…
程嬷嬷听闻这番话,眉心却越发拢了几分…她看了看一旁的污秽,却是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二奶奶这个月的月事可曾来了?”
月事?
琥珀一怔,而后才恭声答道:“没来…”
她这话说完却也想了一瞬,主子的月事向来准时,这个月却迟迟未来。
她心下一个咯噔,难不成主子她…?
王昉心下也跟着一怔,月事…她虽然未曾生养过却也知晓女子怀孕和这月事有扯不开的关系。她低垂着一双杏眼看着平坦的小腹,手虚虚放在那上头,面上也不知是怔楞还是惊疑,难不成她是怀孕了?
程嬷嬷看着王昉的面色,眉眼便又泛开了几分笑。
她心下已有几分确定可到底也不敢说全,这会便握着王昉的手柔声说道:“奶奶且稍候一会,待大夫来了便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