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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已至五月初。
天气也越渐温热起来了, 王昉站在柳树下扎着马步,她穿着一身轻便的束腰束袖的衣裳,头发也用红丝带全都盘了起来…身上没有半点首饰,一张未施粉黛的娇艳面容上带着几许薄汗。
而她的对面,是一个年约三十余的妇人…
妇人的身形看起来有些高大,打扮也不似内院妇人,一双英眉微微抬起透着股说不出的直爽劲。
王昉自打从徐府回来后, 便请王岱给她寻了个女师傅, 除去为了五月那一场马术骑射, 她也的确想好好练一练身子骨…倒也不是为了要学成武功, 只是平日行走或是出个远门, 不至于像上回似得。
王岱手下能人不少, 没几日便给她寻来了这个唤作“覃娘”的妇人。
覃娘本是江湖中人,只因当初夫君被王岱所救, 就与夫君一道投了王岱那儿,平日里行马走镖的也都在做…她武功算不得好, 剑术却算得上不错。原本受王岱所托来教王昉,她也不过只是想着随便教几个花招罢了…
富贵春水娇养出来的小姐,哪里能让她真刀真枪的上手?这若是不小心受个伤,怕是她一家子都得给这娇小姐偿命。
因此她头日来便比了几个瞧起来不错的花招, 招式简单又好看…
平日里若是出门要比给别人看,也有面子。
可这位她以为的娇小姐, 却在她练完招式后与她屈膝一礼, 直言而语:“覃娘, 我找你来是想与你学真本事,即便学不成武功,也可学些强身健体的方法…至于这样的花招,且不说对你这样的剑客而言是一种侮辱,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
覃娘才真真高看了这位王家四小姐一眼,能说出这样的话,的确不似寻常小姐。
而后的日子,她用了心认认真真估了王昉的身子。
王昉的年纪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好在她早年惯于玩乐身子骨倒也不错…因此她便让王昉每日沿着院子跑上十圈,再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而后是让她拿着手中的木剑对着木桩比划半个时辰。
这样连着练了十来日,王昉较起往昔不仅气色越发好了,就连平日里多走动几步也不见有喘息声。
…
柳枝拂动。
王昉双手握拳依旧扎着马步,她从第一日时连一会功夫都坚持不了,到现在已能坚持半个时辰了。她心里高兴,有些东西只有靠着时间的积累,才会慢慢显现出来它的成效。
而能获得这样的成效,那么每日所花费的时辰与精力便不是白费的。
覃娘看着王昉,心下也很是满意。
经了这阵日子的相处,她待眼前这位王家四小姐是打心眼里喜欢…
当初刚开始那会,她还以为这位四小姐也会跟她往日曾教过的那几个富家小姐一样,没学个多少功夫便喊累喊疼,到最后更是连来都不曾来了。
可偏偏这位四小姐硬是咬牙撑了下来——
这么多日子里,覃娘见过王昉皱眉,也见过她扎完马步后脚步虚浮、只能由人搀扶才能走路,可即便再怎么疼、再怎么累…王昉却一句“辛苦”都未曾与她喊过。
等到那沙漏里的最后一粒沙走完。
王昉便轻轻松松站起了身,如今她已无需人扶…
她抬手拿着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一面是朝覃娘走去。
覃娘见她过来便回过了神,她抬头朝王昉看去,把手中的帕子递给她,口中是笑着言道:“你如今是越发好了。”
王昉笑了笑,她接过帕子,口中是言一句:“多谢——”
因为要练功夫,王昉也未让丫鬟在身旁伺候,因此这偌大的地方便只有她与覃娘二人…她拿着帕子拭着额上的汗,一面是跟着一句:“我这几日的确觉得身子骨要比往日好上不少。”
覃娘点了点头,她与王昉一道往木桩走去,口中是继续说道:“你如今身子骨好了,往后练起剑来也能轻松些…”她说到这的时候,是些微一顿,才又言道:“你别瞧这剑握着轻飘飘的,若真想把它当做一件武器,那么不仅需要巧劲,也需要你手上的力量。”
王昉心中明白,这是覃娘在教她要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
世间事皆如此。
只有踩稳了每一步,往后的路才能越走越顺畅。
因此她便笑着与覃娘点了点头,口中是言:“多谢覃娘教诲。”
覃娘闻言,知晓她是听明白了,带着直爽劲的面上更是多添了几分笑:“你不嫌我啰嗦就是。”
她这话说完,是循了四周,侧头看向王昉,低声说道:“你那日与我提过的事,我已帮你去相看了几个,年岁不算大,却都是自幼学的,只是…她们到底是穷苦出生,自幼也不通这些礼仪规矩,你若放在身边怕是不合适。”
这是前几日王昉与覃娘提过的一桩事——
自打王昉醒来后心中就一直有这个想法,琥珀几人的忠心毋庸置疑,可是当初她却只能看着她们一个一个死去…因此她才想在身边多添几个通武功的,只是覃娘说得对,国公府的丫鬟又岂是那么容易进的?
王昉想到这,一双眉便稍稍拢了几分,是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我身边倒是有个嬷嬷,最善管教人。”
只是到底还是要与纪嬷嬷好好商量下。
何况管教丫鬟可不是几日就成了的,会是一件事、通又是另一件事,要把一丝都不通的丫头教成一个合格的丫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
索性她也算不上着急——
她心中所着急的事还有许多,可是那每一桩每一件都得徐徐图之,久而久之倒也把她的性子渐渐养了几分出来,因此这会她也只是平平说道:“劳覃娘先帮我相看好,且再过几日,若成了我便与你说。”
覃娘自然是言“好…”
她也知晓高门大院里头不简单,要是能帮衬这位四小姐些,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
金陵城里已进入了五月中旬。
天也越渐热了几分,大多数人皆褪下了春衫,换上了更轻薄的夏衫…有些怕热的姑娘家更是打起了纨扇,轻轻晃晃的,送来一段凉意。
而在这样的日子里,却有一个消息比这夏日的风还要快,它恍若平地乍起的风波、或者是蓄谋已久的小兽终于觉醒,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金陵城,甚至可以说是席卷了整个晋国…在位已有九年的天子刘谨,终于要在这元康九年的五月迎来他的及冠礼。
这是一个象征,象征着他们的天子终于成年了,同时也象征着掌权九年的摄政王卫玠,该归政了。
归政——
九千岁真能这么容易归政?
这一则猜测,萦绕在整个金陵城、甚至全国各地的官员和百姓心中。
当年先帝驾崩,刘谨以七岁稚龄登基,又晋卫玠为摄政王统管朝政…这么多年,百官迭替,换了一批又一批新鲜的血液。而天子虽已上朝面见百官,可批阅的奏折、下达的命令,哪一个不是出自九千岁的手笔?
这天下,不知有多少百姓与百官,只知卫姓,不知刘姓。
在这样一日又一日的猜测中,刘谨的及冠礼越发靠近,而这金陵城中的讨论声也越发响亮。除去各户官邸,就连这茶寮、酒楼,平日也有不少人以此论事…更有甚者,还有人编成话集,在说书先生那一张张嘴中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故事,传至众人耳中。
一间茶楼上。
程愈与几多学子临窗而坐,他们皆是国子监学子,今日也不过恰好有时间便出来一趟。
尚未坐下多久,便听到茶楼之中的其余人低声讨论起来——
“天子及冠越近,可那位千岁爷还跟个没事人似得,难不成他真的不想归政?”
“不想归政也是正常,他掌权九年,这天下皆握在他的手中…说是摄政王,其实这心里明儿清的,谁不知道他是拿自己当皇帝了。这样的日子过惯了,又怎么能忍受有人压他一头?”
自然也有人寻常百姓说道——
“这归政不归政,我不在乎,那上头坐的是谁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我们吃饱喝暖,别再出什么内乱就够了。”
“可不是,咱们就想过个太平日子,至于其他…咱们管不着,也不想管。”
…
程愈这一桌。
自然也有学子轻声说了起来:“你们说,九千岁会不会归政?”
他们在国子监内的时候虽然都已知晓这一桩事,却偏偏无处讨论,如今来了外头,听着那一众话语,自然就有心讨论了起来。那话头刚起,旁人便接过了话:“若那卫玠不想被这天下大儒与文人讨伐,就该把政交还出来。”
“徐兄所言甚是,若真到那日,你我便也好生书写一番…”
他们都是年轻学子,又都是意气风发之辈,这话一落,自然有不少人皆应了“还有我,也算上我一份…”
而在他们这一声又一声的话语中,程愈依旧面含微笑,却未说话。
程愈素来礼贤下士,待人亲和,又是程家之子,几人素来很是信服于他…如今见他这般,便都止了声,低声问道:“景云兄可是有其他高见?”
“的确有一见,却算不上高——”
小二恰好上了茶,程愈便握着茶壶,各倒了几盏分与几人,而后才缓缓而言:“卫玠掌权多年,这些年可曾落下什么把柄?”
众人闻言,却是一愣…
卫玠掌权九年,天下太平,藩国未犯,百姓安乐…除了“名不正言不顺”,这么多年,他的确未曾落下什么致命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