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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翊派人去将张春子找过来,姜璇则是好奇,来给林翊看伤,换药的军医她见过,并且打过交道,不过是个中年男子,和她认识的鬼手神医根本就不一样。
可既然林翊说他在凤岭,那就是在的。
没多久,张春子就背着手悠悠闲闲的从外头进来,一身灰袍裹在身上,一副很平淡无奇的脸。
分明就是那个来给林翊看伤,换药的军医呀。
她朝林翊看过去,眼里满是疑惑。
张春子给两人行礼后坐在椅子上,看向姜璇,目光微闪,问了下林翊的伤如何了,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又道,
“娘娘,不知今日臣是否可以帮你把把脉。”
姜璇笑着道,“我有幸在广阳府见过张老一次,那个时候张老和如今可不一样,原来这世上还真的有返老还童之事……”
张春子听罢,似乎想到什么,叹道,“那个时候娘娘还是个小姑娘,时间过的真快。”
他将脸上的伪装给去了,露出姜璇曾见过的那张脸。
看到姜璇满脸的惊愕,他笑了起来,“不怪娘娘不认识,这世上能一眼看穿我伪装的大概只有皇后娘娘了。”
姜璇满心惊奇,没想到真的能看到易容术。
她将手伸了出去,示意张春子把脉。
张春子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不过把脉前,还是不忘在姜璇手上铺了层帕子。
见他蹙着眉头诊脉,姜璇也就没有问他关于林翊的事情。
良久,张春子收回手,又洗净后,才折回到两人下首坐下。
“娘娘,你用了两生花,这两生花分两次吃,第一次吃是让你前尘尽忘,第二次则是给你新人生。
大约因为你只是吃了第一次药,所以,你只是丢失了一些记忆,经过外物的刺激,会慢慢的想起往事。”
姜璇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两生花,但她丢失的记忆,确实好几次都是因为一个刺激点才想起来的。
“张老,你和上皇说他身体中的毒可以解,是真的吗?当初也很多太医诊断过,没有人说可以好转。
希望张老能帮忙解惑。”
张春子拱拱手,“解惑倒也算不上,上皇被人下的绝育药已经有些年头了,绝育药有很多种,有些则是只有几年的功效,或者说有些药吃下去,但只要用对解药,药效也就解除了。
有些终身都不能解。
上皇被下的这种毒药和两生花一样来自南燕,叫做月下美人。”
“原本,臣对上皇中了这毒无可奈何,可在娘娘身上,我看到了一线生机。”
姜璇听明白他的意思后,忍不住看了眼林翊,眼睛转了下,好奇地问,“难道我还是福星不成?”
张春子笑了起来,叹道,“确实,娘娘可以说是上皇的福星,月下美人名字虽美,却含有毒性,但极少的人知道,两生花,恰恰是月下美人的解药!”
“臣也是偶然有次去了南燕的一个部落,听当地的巫医说了后,才知道的。”
姜璇眨了下眼睛,露出欢快灿烂的笑容,高兴地道,
“看来,我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他们注定就是要在一起的,成就彼此!
姜璇终于解了心中的疑惑,心情十分愉悦,问,“那我该怎么给皇上解毒呢?两生花我吃了几年了,药性还留在我的体内吗?”
她兴致勃勃的撩起袖子,“我看有些书上说可以用血解毒,是不是把我的血给上皇吃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林翊眉头跳了跳……他是已经吃了张春子开的解药的,如果里头有姜璇的血,不可能吃不出血腥味。
而且,要取血不可能不惊动姜璇。
也不知道小姑娘看的到底是什么书,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春子古怪的看了姜璇一眼,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娘娘的肩头上应该有一朵花形的胎记,这胎记会一辈子都留在娘娘的身体里,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
至于解药,无需娘娘取血,只要娘娘和皇上阴阳调和,房事和谐就行……”
阴阳调和……姜璇的脸色有些古怪,她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就好像那些修仙术一样,双修?
虽然她还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张春子之所以被称为鬼手神医,一个是因为他神出鬼没,还有他的医术也和人一样神出鬼没的。
而且,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姑且就信了吧。
张春子又开了张方子让姜璇熬了喝,又说了些该注意的事项,特意说了三个月不许同房的事情。
姜璇挤眉弄眼的看了眼林翊,意识他难过了。
林翊被她看的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确实是不能怎么样她,等到三个月一过……他已经准备好一本册子,里头的花样,到时候全部都要做一遍,上头的姿势有一百零一式。
他舔了舔嘴,期待着三个月快点过去。
林翊回来后第三天,清缴叛军的队伍也进城了,许邺被绑着,倒掉在马上进了城。
一进城,起初百姓只是看热闹,为平叛军叫好,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说了一句,那就是叛军首领时,围观百姓的愤怒迅速被点燃。
从进城后不久,一直到府衙门口,都有百姓跟着,扔菜叶的扔菜叶,扔臭鸡蛋的扔臭鸡蛋,还有的手上没东西,就抓着路上的石头,砖块砸过去。
原本,倒掉在马上,牵马的士兵还怕众人扔石头,砖块过来会惊吓到马儿。古怪的是,那些扔石头和砖块的人,准头奇准,全都扔在许邺的身上。
见那些人没吓到马,边上的士兵也就没有阻拦,要不是上头有令一定要让许邺这个老贼活着回城,大约就是平叛军的士兵路上都能折磨死许邺。
到了府衙门口的时候,本就半口气的许邺,身上狼狈不堪,挂满烂菜叶臭鸡蛋,还有被石头,砖块砸出来的细碎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已经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为了怕他死了,士兵又急急忙忙的去找了军医过来,将他的命给吊住,之后就扔到了大牢里去。
一同随着平叛军进城的,还有姜珠儿,她身边的孩子只剩那个年龄大点的,其余的都留在了安家口,同行的还有秦文和。
秦文和要过来将安家口的进度禀报给林翊,姜珠儿则是因为想过来看看姜璇。
他们是在城外碰上凯旋的平叛军,随后跟着一起进城。
一路上,她好几次都想上去手刃了许邺,但都被秦文和给拉住了。
……
慕容会独自骑马立于城外的高岗上,眺望远处大军整齐进城,神色淡漠。
他将目光放在被倒掉在马上的许邺。
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楚他的面庞,但他知道,整个叛军里,唯独他会被如此对待。
他与许邺虚与委蛇,让许邺兵败如山倒,许邺驻扎的地方,是他让人故意透露给东离的朝廷军队,也是他让人假扮成天师教出逃的教众,给去清缴叛军的朝廷军带路。
本来,许邺还会继续蛰伏下去,是他的鼓动,才让许邺提前兵变,是他为许邺说动北蛮老汗王出兵攻打东离。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许氏报仇。
固然,他可以亲手杀了许邺,为许氏报仇,可哪里有这样来的痛快?
许氏死都不得安宁,背负着那样不堪的名声,他就要让许邺同样在痛苦中死去。
一个人想要的东西,眼见就在前方,却得不到,是怎样的痛苦?
这样做,还能让东离大乱,实在是一箭几雕。
许邺接下来怎么个死法,他已经不在意了,许氏的仇,他已经报了一半,接下来,就是找姜崇父女了……
他出神了片刻,大军以及进城,再看不到一点身影,他垂下眼眸,提着缰绳,低低喝了一声,掉头,一人一马奔驰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高岗尽头。
……
姜璇见到姜珠儿愣了愣,随后笑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姐姐。”姜珠儿叫了一声,“秦大人要过来述职,我就跟着一道过来看看你。”
姜璇让她跟着碧云去安顿下来,姜珠儿没走,而是迟疑了会,说道,“姐姐,我想去见见许邺,可以吗?”
对于许邺的处置,林翊一直没有下令,其实到了京城,也不过是菜市口斩首示众。
京城的百姓,虽对于许邺的行为也很唾弃,但是毕竟不是身在凤岭到砾门关一带,没有亲身体会许邺造下的孽。
无论伤痛,欢喜,有时候没有亲身经历,是没办法体会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姜璇知道姜珠儿很恨许邺,肯定有些事情也想亲口问他,不过她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过林翊后,林翊同意姜珠儿去,才亲自带着她去了大牢见许邺。
关押许邺的地方阴暗潮湿,大约是大牢里位置最不好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姜璇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许邺的身上挂着黄黄白白的东西,头发也和乱草一般,他蜷缩在地上,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姜璇两姐妹,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来见我如今狼狈的样子吗?”许邺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如同臭不可闻的老鼠一般,盯着两人看。
姜珠儿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姜珠儿冷冷地盯着他,慢慢说道,
“你亲手杀死我母亲的那天,有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许邺直起上身,带着丝笑意,越过姜珠儿看向姜璇,
“你母亲那样的蠢物,就算我不杀了她,有一日也会死在你的姐姐手上。还不如我亲手杀了她。”
姜珠儿冷笑,“我姐姐杀不杀我母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这个父亲亲手杀了你的女儿。
难道说这样,我还要感激你吗?”
许邺靠在墙上,粗重的,长长的喘了口气,两只手撑在地面,抬起头,斜睨着姜璇嘲讽道,
“可怜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一个能做你父亲的人做继室,将来膝下空虚,这一生也白白浪费了。哈哈……”
“林翊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早知如此,当日许家上门,你为何要拒呢,最起码,我孙儿年轻,俊美,也能让你生儿子……”
姜璇嘴唇抿的紧紧的,死死的盯着许邺,许邺突然猛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头几乎垂到地上,如同死虫一样瘫软在墙角。
“给我一杯酒吧。”
姜珠儿‘呸’了一声,“你想轻易的死去?做梦吧,你这样的人,就是尝遍天下所有的刑罚都不为过,你害了那么多人。”
她忽然朝牢房里冲去,手中抓着一把匕首,就要朝许邺刺去,但被姜璇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珠儿……”
姜璇微微眯了眯眼,看着许邺,轻笑一声,慢吞吞的道,
“当年江氏给上皇下的绝育药是从你那里得来的,对不对?否则,江氏一介女流,家中也没人去过南燕那边,怎么得到月下美人呢?”
“大约过了今日,我们也不会再见了,看你死到临头,让你死个安心。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