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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就这么又断了,方颂祺实在想骂人。福利院要是无能为力,邮局那边恐怕更没有办法。当然,她心里还是在琢磨,不管怎样,都得去邮局也确认一遍。
佳容以前在这里,难道一个朋友都没有?
因为不着急回去,从孙院长办公室出来后看到大家很忙,方颂祺便主动留下来搭把手。
忙的原因是,有人往福利院捐赠,今儿送来一批全新的家具,更新孩子们宿舍里的床铺、棉被和教室里的桌椅,以及教职员工的办公设备,据说之后还会对福利院进行装修,以及除去具体物资之外,还加注了大额福利基金。
啧啧,大手笔,哪来的大慈善家?因为和方颂祺之前的捐赠隔的时间比较近,她不由自主在心里偷偷做比较,越比较越显得她寒酸。
晚上的餐桌上,季忠棠告诉她,沈烨已经回到鎏城,还给冯家。
季老幺其实也给她发消息了,告诉她说,他编造的理由是:沈烨离开鎏城后遇到困难联系他向他求助,他是好孩子,为了不让大人担心同时也为沈烨着想,加之沈烨有伤在身不方便在外奔波,所以他不给沈烨当帮凶,将沈烨骗回鎏城,求夸奖。
“好孩子”和“求夸奖”两句话让方颂祺无语透顶,她完全能脑补出季老幺那个戏精如何在冯家人面前发挥精湛的演技。
不过也因为有季老幺在,理由站得住,能将沈烨此次出走的原因圆得妥。
晚饭结束时,季忠棠突然问她给他当干女儿这件事考虑得怎样。
方颂祺懵住。
他不是一时兴趣随便说说?还真要她考虑?另外,她那天在饭桌上的反应难道还不够明显表达出她的拒绝吗?
季忠棠收进她的表情后,自行解读道:“看来你还没考虑清楚。那不着急,时间充裕,你慢慢想。”
“不是,季叔叔,”方颂祺摇头,“不用再给我时间,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更准确来讲,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考虑,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她没有直接说不愿意:“季叔叔,您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收留我这个大麻烦、大包袱。您还不够了解我,在您面前其实我都是收着的,我有多差劲,我自己非常清楚。”
季忠棠:“小方,这不是选择,你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不是物品,你如果不想就不想,但不要妄自菲薄。没关系,你接受不了我就接受不了吧,干女儿不干女儿也无所谓,形式罢了,我继续当季叔叔,也一样。”
方颂祺:“……”
他的意思是,她不接受没关系,他心里仍要把她当干女儿对待?
她在季忠棠面前是真表现得太乖了吧?啊?她是不是得暴露自己尖酸刻薄和疯疯癫癫的两副面孔给他看才行?草!她会不会太人见人爱了点?
嘁,算了,随他的便吧。方颂祺抛诸脑后,拢思绪到今天从孙院长口中获取的新讯息,重新一点点在脑子里捋顺溜。
佳容,佳容,这个名字她越琢磨,越感觉身边一定有人叫同样的名儿。
又或者她在哪儿见过?应该就在近期刚见过吧……?
唉,想不起来。方颂祺暂且放弃,熄灯睡觉。等明天去找过邮局里的人,或许又能有点蛛丝马迹。
第二天早上,她擦着额头的虚汗从床上一蹦而起,满脑子全是“佳容”这两个字。
是那个人,原来是那个人……?
心脏砰砰砰跳得快速,方颂祺缓片刻,迅速起床洗漱,和季忠棠打过招呼后,未按原定计划去邮局,而再次前往福利院。
“佳容的照片?”
“嗯,不知道您这儿还能不能找到?”方颂祺颇为忐忑。
她能找到方婕的档案,全靠方晓琴的那张照片。但佳容在福利院呆的时间比较短,福利院能存有佳容的照片么?就算存了,肯定是佳容被养父母前拍的,彼时佳容的年纪非常小,女大十八变,加之她对佳容又不比她对方婕熟悉,辨别的难度似乎特别大……
脑筋一转,她很快又想到:“当时福利院里孩子们的合影有么?或者,后来佳容不是经常回来福利院当义工吗?再或者,佳容和老院长私底下单独的合影呢?”
孙院长凝眉,思忖两秒,道:“我不确定,你先回去吧,我找找,再通知你。”
他的反应,和前两天她问他邮局时差不多,所以方颂祺直觉有戏的可能性非常大,不免欣喜:“好!麻烦孙院长了!”
而这回,非常快速,方颂祺前脚才回四合院,后脚孙院长告诉她找到照片了,而且拍下来发给她。
正是成年后的佳容在福利院里与孩子们的一张合影,其面容非常清楚地呈现在照片中,虽然和四年前相比中间隔了好几个年头,气质差别也非常大,但足够方颂祺由此确认,这位用“邵老师”作为收件人与方婕有来往的佳容,就是……沈烨的姑姑,萌萌的妈妈,沈骏的妹妹,蔺时年的老婆。
她在四年前女权运动导致的暴乱现场见过她的遗容,也在多次关于方婕躺在医院病床的画面匆匆掠过床位卡上病人的名字,就是佳容,沈佳容。
所以原来,方婕和沈家小姑,也早早便是认识的?
呵,这圈子绕得,世界还真是小。
想想孙院长所讲的沈佳容的事情,方颂祺也恍然,为什么沈烨对自家小姑知之甚少。
好啦,千辛万苦,要找的所谓“邵老师”身份终于揭秘,可她真正的目标《梦中缪斯》呢?沈佳容已经去世了,自然而然得找沈佳容的亲属,而沈佳容的亲属,哥哥沈骏也死了,女儿萌萌根本不认得亲妈,只剩……丈夫,蔺时年。
那么,真正的《梦中缪斯》是不是在蔺时年手里?
讽刺的是,她才从蔺时年那里偷跑出来,不愿意被他烦,现在她还得主动调回头去找他?
要不她就放弃《梦中缪斯》喽?
马勒戈壁!
坐在古槐树下,方颂祺仰头看天,长长吁一口浊气,不瞬吊梢眼微眯,心中有了决定,去找季忠棠。
季忠棠听言愣了一愣,重复一遍她的话:“你要我联系迦漢,告诉他你在我这里,让他来找你?”
“嗯。”方颂祺点头,“季叔叔你没听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季忠棠颔首应承下,没有追问她缘由,但在和蔺时年通话时,问了蔺时年:“你这两天是不是在福利院故意留了误导小方的信息?”
很明显,他是偏向方颂祺的,怕蔺时年对方颂祺做不好的事情。
蔺时年苦笑,自己好像在所有人眼中都成了大恶人。
“季伯伯放心,你的顾虑不存在。”他还是被方颂祺引来这里,才获知一些以前不清楚的事情。不要说误导方颂祺,他连干涉都没有,孙院长告诉他方颂祺想要沈佳容的照片,他让孙院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啊,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方颂祺自己查到这儿的,该知道就让她知道吧。
正好,他也能借此机会顺理成章现身,和她见面,同时又不会破坏季忠棠对她的承诺。
…………
翌日,方颂祺去老医生那里复诊,下午又跟在季忠棠身边见世面、长见识——
非洲某国曾任高位的故友来中国,因为和季忠棠私交甚好,所以顺便找季忠棠叙旧。季忠棠带人家一行人去故宫,方颂祺跟在靳秘书身边,冒充个小秘书。
有趣的自然不是看风景,而是国际友人有一颗强烈的想学中文的心,每到一处,都要把视野范围内的东西拿来请教季忠棠,听非洲友人奇怪的发音是乐趣,听季忠棠如何凭借他对中非两国各自不同文化的熟识邦助非洲友人精准无障碍地融汇更是乐趣。难的从来不是翻译本身,难的是打破不同文化间的壁垒。
回去的路上,方颂祺耐不住,主动开口问了季忠棠几个她遗留的问题,由此不小心触发了季忠棠的授课*,毫不吝啬地又旁征博引,好像恨不得一口气全部灌输给她。
方颂祺嗓子有所好转,就忍不住多说话了,面对他的“唠叨没完”,蹙眉,把最近跟在他手底下学习和工作时早就想直言的抱怨道出:“我一下子吃不成大胖子啊季叔叔,您别总塞那么多东西,给我时间消化,或者等以后我再实际碰到问题,再向您请教。”
季忠棠却道:“消化不了,就先一知半解也是好,等于有了模糊的概念,打下底子,以后不会陌生,掌握得更快。”
方颂祺:“……”呃……她要被他打败了。他这么有教学*,怎么不干脆正式入驻学校,当老师,专门开个课程,给学生上课?那多爽,学生无数。
季忠棠又道:“而且,说以后,谁能保证一定有以后?”
“……”方颂祺选择闭嘴。季老幺说得对,这位叔叔太有倾诉*。
虽然反驳了她,但季忠棠就话题收了尾,没再继续和她拓展。
这反倒叫方颂祺心里生出丝愧疚,寻思着要不还是尊尊老,重新挑个话题,让他尽兴……?
啊,草,寄人篱下果然憋屈,她干嘛沦落到要顾及季忠棠的情绪……?
不待方颂祺纠结出个结果,车子就开回四合院。
季忠棠这时才记起来去看手机,看完手机后提醒方颂祺:“小方,迦漢来了。”
方颂祺略略一顿,噢一声推开车门下车,然后等在四合院大门外的蔺时年的身影随之进入她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