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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行!”冯晚意拨开他的手,“人拿着刀子还在一边,警察又还没来,你不避得远远的,反而凑上前?”
“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危险了。”沈烨颇为无奈,深知他现在解释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干脆认错,“好,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躲远远的。”
冯晚意哪里听不出他在敷衍,脸一沉,道:“不要再去报社了,让你外公给你安排坐办公室轻松点的工作。”
沈烨拧眉,正色:“妈,你这样,和每天把我关在家里哪里也不允许我去,有什么区别?”
冯松仁在这时候出现:“晚意,确实是你要求过分了。”
“外公。”沈烨笑。
“爸……”冯晚意起身,眸光轻轻闪烁,低头不语。
沈烨又主动抱了抱她:“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也不能过度谨小慎微。讲道理,如果这样,每个人出门都有风险,就谁都不要做事了,躺床上等死就行。”
“好了,都去休息吧。”冯松仁给添了句。
“好,爸你也去休息。”冯晚意道晚安。
沈烨送她回房间,偷偷转过头来给了冯松仁一个感激的眼神。
冯松仁转去书房,把何叔叫到跟前:“今晚和小烨一起给伤者施救的小丫头,是不是就是小烨进报社后走得近的那一个?”
…………
洗个澡,肚子都洗饿了,毕竟彼时饭局上的那些饭菜她没下咽太多。杏夏不在,方颂祺只有两种选择,叫外卖或者自己煮。
考虑片刻,她选择后者。
冰箱里有速冻饺子,是她有段时间亲口验证后认定的一个品牌,买了不少备存,但用的机会极少。
确认没过期,方颂祺就下了锅。
一颗颗白色的胖娃娃在热烫的水里翻滚,腾腾冒出来的热气,模糊掉眼前的画面,加之这久违的亲自下厨的熟悉感,叫她有一瞬间恍惚仍置身方婕在米国的那个公寓。
随着J.F.名声的崭露头角,方婕也从全国跑,变成全球飞,以致于后来每年她放暑假去找方婕,也飞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区。
那两年学校好几个交换生项目,她选择米国,其实也是为了方婕。
只不过从与方婕母女相聚,变成她专门陪伴方婕。
那也是方婕停留最久的一个国家。
为什么说专门陪伴方婕?
又为什么方婕停留最久?
因为那两年,J.F.死了。
——门铃突然响了。
能摁门铃的,必然不是杏夏。
而别说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即便平日,也很少会有人找上门。
方颂祺狐疑去看猫眼。
草,见鬼了吧?
她打开门,手里的长柄汤勺当剑一样指向外面的人:“干嘛?您饥渴得都大半夜亲自上门来找我炮?酒店里那么方便,不会让魏必给你叫个小姐吗?”
厨房里传出的动静却是又令她神经一绷,急匆匆跑回去,把煤气给关了。
妈的,只是这一小会儿的时间,汤水从锅里溢出来,把灶台给弄脏了。
一转身,发现蔺时年已登堂入室站在客厅,方颂祺炸毛:“谁允许你进来的?”
带着长柄汤勺,她又阔步跨过去轰他:“私闯民宅你知道吗?!而且是深夜的单身女生公寓!你想作歼犯科吗?”
蔺时年盯一眼汤勺,看回她,挑眉:“在做饭?”
“别转移话题。”方颂祺上下打量他,“你到底干什么来我这里?”
蔺时年还是自说自话:“给我也来一碗。”
未等她回应,他举步走向餐桌。
哈……?搞笑呢吧他?!还给他来一碗?方颂祺举起汤勺就要往他后脑勺敲。
他在这时用背影又道:“你弟弟的病,有好消息。”
方颂祺即刻定住。这么快?早上出门前才拜托他的不是么?
在他转过身来面朝她落座的前一秒,她及时放下汤勺,瞬间变身店小二,微微躬身:“好咧~一碗三鲜饺子~客官请稍候,马上给您送到~”
高喊着,她转回去厨房,背后是蔺时年低低的闷笑。
边往碗里舀饺子,方颂祺边后悔,怎么煮的是三鲜馅?猪肉馅、羊肉馅、牛肉馅,能膈应到疑似吃素的蔺狗比才是好馅!
重返客厅,见蔺时年那双狗眼饶有兴味地四处打量,方颂祺笑眯眯:“见笑了,小地方简陋,连您豪宅的一个厕所都比不上。您的到来真让我这里蓬荜生辉~”
蔺时年收回目光:“但比起我的豪宅,你更愿意住这里,不是?”
“当然不是~”方颂祺摇头否认,谄笑得桃花朵朵开,“我平时不住五澜湾,是因为您不在,我怕越住那儿,越想您,想得黄河决堤的话还得了?”
碗放到他面前,旋即她把筷子塞进他的手指:“来,爸爸,您快趁热吃~”
她也落座,准备开动她自己的一碗。
蔺时年垂眸盯一眼汤水,复抬眸,看向她:“你那碗应该会更好吃。”
方颂祺眉毛不易察觉一抖,笑颜不改:“都是同一锅出来的,味道一样~您那儿还比我这儿多舀了两颗~”
“你吃多吧,我吃少点。”不由分说,蔺时年直接把两人的碗做了交换。
方颂祺:“……”
“不错。”蔺时年尝了一口,做出评价,并且提出新要求,“下一次找时间,烧几个家常菜。”
“你烧?”方颂祺问。
“你烧。”蔺时年回。
“啊哈哈哈哈,”方颂祺狂笑,“您开玩笑呢吧?我什么时候会烧菜了?就因为我下锅煮了个速冻饺子?”
有病,会煮也不会煮给他。这种技能一旦被开发,她岂不真成伺候他的保姆了?
蔺时年没说话,沉默地又吃了两个饺子。
方颂祺咽了咽口水,看回面前的碗,拿起调羹轻轻搅了搅,最终还是又放下了——没办法,她调味的时候,往这一碗里多加了点料……
“你不吃?”
蔺时年的问话,在此时的方颂祺听来,就是小人得志的故意嘚瑟。他多半是看出问题,才换了碗!
抬眼,她盈盈笑,建议:“要不,咱们先来说说,那个好消息?”
蔺时年一向不贪口欲,恰巧也放下调羹,话题却So跳跃:“今晚表现不错。”
“这点饺子就表现不错了?”方颂祺撇嘴,“平时在床上那么卖力,也不见你夸。”
旋即伸手:“光嘴上夸没用,来点实际的。我多买些饺子。”
蔺时年没有被她带偏话题:“急救知识挺专业,改天教教我。”
方颂祺单手杵太阳穴,偏歪脑袋瞅他:“您还用学?那么有钱,身边多带几个保镖,坎不到您。就算坎到了,您那么有钱,还那么有社会地位,怎么都得救活您,肯定死不了。”
蔺时年嘴角抿起,眼里涌淡淡笑意,站起身,拿出一张卡放桌面上,然后走人。
“???”这就完了?招呼不提前打一声,莫名其妙跑来,蹭了她一碗饺子,没了?方颂祺嚯喊他:“好消息你还没说!”
“已经联络港澳台和外国的医院寻找适合你弟弟的Shen。”蔺时年脚步不停。
“……”
方颂祺气血上涌。
这算什么好消息?所谓好消息难道不应该是Shen源有着落了?
结果只是从早上的“看你的表现”,变成“已经联络”?
方颂祺这也才后知后觉反应,他那句“今晚表现不错”,分明还含了这一层意思。
顺势她便把手里的调羹朝他丢出去:“蔺迦漢你耍我!”
丢得准准的,砸中他的后背,然后掉落地板,摔碎。
蔺时年驻足,转过身。
方颂祺抓起他碗里的那个调羹备在手里以防他还手,微扬下巴,眼神是挑衅的,表情是笑着的:“您的真名确实不太好听,难怪您藏头藏尾,用假名字来糊弄我。可其实您不必如此,无论您叫什么,都不影响您在我心中高大神圣的光辉形象~”
蔺时年只是轻轻笑一下,便继续步伐,离开的时候还顺便邦她带上了门。
方颂祺把手里的第二个调羹也砸出去,脸上的笑容早没影,锅碗瓢盆并不收拾,面无表情回屋里。
没其他人她也重重摔门。
摔给她自己听。
…………
即便前一天夜里忘记上闹钟,翌日清晨方颂祺也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起床了。
因为和非洲代表团的会议,原本的周末他们没有休息,调到今天。
但因为昨晚上酒店门口的砍人事件,临时加班,假期再往后推。
方颂祺倒也没觉得太疲惫。
趁着吃早餐的时间,她浏览新闻,本想跟进砍人事件,结果发现,她在网络上火得一塌糊涂。
对,就是她。
她昨晚冲拍视频的那些人吼的那一嗓子,以及后来她在现场协助调度,再邦忙施救的画面,被人传到网络上。
孩子们被砍伤的血腥暴力视频没怎么流传,方颂祺不认为真是她的提醒起到作用,而多半是ZF在背后无形管控住了。
或许也因为这样,导致关于她的视频更加盛传。
方颂祺懵了好几分钟,差点又给误了上班时间。
抵达报社办公室,每个见到她的同事均投之蜜汁微笑,要不就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调侃她“最悍小姐姐”。
她刷着网络上那些为她疯狂打call的言论,却烦得不行。
本来她还能庆幸,夜里光线不好,视频像素受限,加之她一直走来走去,她的样子并没有很清楚。
可如今网友扒人的能力远超想象,她的学校、院系、年级、姓名、工作单位等等很快曝光,甚至有人电话都打到她这儿来了。
打她电话的人,却不是像网络上那样赞誉她,而是哭喊和咒骂,让她赔命。
因为言论已不是一边倒,随着两个伤者的死亡确认,有人开始质疑,是方颂祺的行为耽误了伤者当时的救治。
尽管已有不少专家评判过方颂祺的一系列判断符合红十字会的施救常识。
到下午,死者家属的网络控诉发布后,舆论已对方颂祺相当不利。
再接着,从对她此次行为的质疑,上升到对她人品的攻击,因为有人匿名爆料,她读研期间在学校不学无术、经常旷课、成绩垫底,最关键,疑似援、交女。
一天的时间,仿佛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
沈烨在办公室找不到她人,就猜她一定又躲去抽烟了,果不其然找到她人。
“翁翠花。”
“花个屁!我没正儿八经的名字么?”方颂祺不爽地往楼下淬了口痰。
她的单手手臂竖起撑在围栏上,涂着艳丽甲油的手指夹着烟,迎面的风将她红色的头发吹得飘逸。
沈烨走到她身边,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方颂祺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转过头来,与他面对面,甚至还凑近他:“看吧,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清楚,这张漂亮整齐干净的脸蛋才是我,视频里那又黑又模糊满面油光的泼妇是假的。”
烟头狠摔地上:“玛的!连爆料我的照片都放我大一时土不溜秋的新生照。想换都换不了。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个丑比!”
沈烨忍不住笑。不是故意要看她那么久,而是上来前他打好了腹稿该怎么安慰她,眼下,他却觉得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