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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行囊的沈园打着呵欠,被柠柠吃力地一路推着朝城南关口的方向行去。
他们今日即要启程,怀揣着各自的目标,踏上旅途。
无论是沈园还是柠柠,在离开亚纳提这座城市时,心中都不免留有遗憾。她们在这里仍留下了未完成的事情,沈园在都城里的几天除了将天一组闹了个底朝天以外一无所获,完全打听不到一丝一毫和蓝思琳有关的消息,而柠柠则不知为何,在认识了沈园,经历了这么多生平所不曾见也不敢想的事情后,却常常会记起那个在巷口里,从亚纳提骑士的压制中抬起头,向她投去冷漠眼神的男人。
但是,在亚纳提生活了这么久的柠柠,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分,表现得却比沈园要坚决得多。
当两女来到城门前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今日关口里驻守的骑士数量竟是比往日要多出了好几倍,对进出城门者的检查更是严格到了苛刻的地步。
“这……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呢。”柠柠看着那边的景象,显得有些诧异。但是沈园仍旧保持着那副大大咧咧的性子:
“管他呢,出什么事也和咱们没关系嘛,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全然没有把这几天来在亚纳提各处蹂躏天一组的暴行当做亏心事的沈园就这样大喇喇地背着行囊,径自朝人群里挤了过去。柠柠看得猛一哆嗦,急忙跟了上去。
当两人随着长长的队伍排到检查关口时,看着那整整一排全副武装的亚纳提骑士,柠柠心中更是忐忑,提心吊胆地低下头来。而沈园则把行李随手丢到安检台上后,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凑到安检员旁,打算让人搜身,检查后颈。
跟在沈园身后的柠柠隐隐约约感觉到附近骑士从头盔里投射出来的怪异目光,心中小鹿砰砰直跳,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几名骑士走上前来,将两女团团围住。
“是她吗?”
“按照描述,应该就是了。”
几名骑士打量着沈园,低声讨论了一阵后,出声道:
“这位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沈园呆呆地眨巴着眼睛:“诶?为什么啊?”
骑士显得有些不耐烦:“具体的情况我们会在之后告诉你,现在我们怀疑你有暴力犯罪的嫌疑。”
听到这里,柠柠心中便咯噔一跳,心想要遭,果然,像沈园这样毫无顾忌地在城里横冲直撞,不被亚纳提的人注意到才真叫有鬼了……更不用说她们昨天才发现了亚纳提的骑士团早已和天一组同流合污的事情……想到这里,柠柠便不由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我不要。”
沈园出乎意料的回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名骑士的态度顿时严肃了许多,有的甚至已经伸手过腰,握住了腰间的长剑。聚集在周围的骑士越来越多,而沈园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随手将手腕上的海螺手串摘了下来,不由分说便塞到了柠柠怀里,撇着嘴道:
“你们这些家伙没一个是好东西,我才不要陪你们浪费时间。”
说完这句话以后,场上的气氛顿时紧绷到了极点,骑士们纷纷拔出了手里的长剑。
“既然是这样,就只有劳烦你们吃点苦头了……”
“好啊!”沈园笑眯眯地按了按拳头:
“不过,到底是谁要吃点苦头,还很难说哦。”
……
幽深地穴之中,警鸣声四处响起。许许多多的狱卒成群结队地在迷宫般的地道里穿梭,追寻着柳未名和蓝思琳的身影。柳未名在蓝思琳的带领下,宛如两个吃豆人在幽灵的追捕下看似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但是偶然和狱卒相遇时触发的情景往往是柳未名随手一剑便将敌人撂倒在地,几乎完全没有阻碍他俩行进的脚步。
“他们往东边去了!”
“洗衣房!他们在洗衣房!我们那边有两队人,应该可以……呃,他们已经通过洗衣房往里面去了!”
“他们去到电阀室了,该死,他们会把整个地牢的电路都断掉的!哦不……他们没有断掉电路,他们直接路过了!”
“是……是禁区!他们打算去禁区!”
狱卒长腰间的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监控室传来的汇报,那张缠满绷带的脸变得铁青——昨天他才被柳未名用一记袭击将鼻骨都给踢裂了,为此,在柳未名越狱失败被捕的时候,他还在刑审过程中下了不少黑手,谁能想到,这个前一天还被他打得奄奄一息不省人事的“苍白剑客”,仅仅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带着那个“拉闸先生”开始了第二次越狱!
而且,那人还是勇猛地一如往常,他手下的狱卒们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冲到地穴最深处。如果那里面的东西让不相关的人知道以后,等待他的,将是来自王都的残忍审判。
想到这里,狱卒长的眼神便变得无比阴冷,写满了复仇的神色,拿出对讲机,冷冷道:
“东边的所有人,想尽办法给我拦下他。警备室还有中空栈道里的所有人,跟我一起坐紧急备用梯去‘下面’。”
在通道里狂奔的蓝思琳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身后的柳未名脸色苍白依旧,仍是气定神闲,完全看不出像是刚砍翻了几十个人的样子。
“哈……我觉得……”蓝思琳扶着墙壁,累的像只哈巴狗:“我好像做了件蠢事。”
“有问题吗?”柳未名淡淡道。
“我……哈……低估了你的本事。早知道你这么能打,咱们就不用绕那么多路避开大部分的狱卒了……”
柳未名平静道:
“这群狱卒平时只会欺软怕硬,技击格斗的技巧一窍不通,和亚纳提的骑士相比也相去甚远,并不稀奇。”
蓝思琳苦笑道:
“本来以为你只是比一般的家伙厉害一点,没想到,你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本质上已经和那几个怪物差不多了,虽然没办法和异人剑客作比较,但是应该也是在普通人类中最强的那个档次了。”
柳未名道:
“强就是强,不论是天生还是后天。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用手枪射杀了格斗冠军,那活着的人也是强者。所以和很多人相比,我都是弱者。和剑魁之流相比,我更是不入流的角色。”
蓝思琳笑道:
“没想到你也会有说人话的时候,还真是难得。不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不是谁都,呃……”蓝思琳想起了某个天生神力的家伙,脸色顿时变得极其差劲,虚着眼道:“天生就是怪物……”
“比起这个,”柳未名冷冷道:“你还是先把手头的是做完吧。”
“不急,不急。”蓝思琳笑眯眯道:“咱们还得再等一会儿。”
柳未名蹙起眉头:“等什么?”
“大致清楚了你的实力以后,我改变主意了。”蓝思琳阴恻恻地笑了笑:“既然犯不着东躲西藏,咱们就把一些小小的麻烦顺便解决一下,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狱卒们的大部队应该很快就会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两人面前的甬道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成片的脚步声。昏黄的矿灯渐渐映出了狱卒长那张缠满绷带的脸庞,以及身后的一群狱卒。
狱卒长露出了阴冷的笑容(虽然缠着绷带看不见),冷冷道:
“苍白剑客,我早已等候多时了。”
这本是听来极有宿命感的发言,但蓝思琳不仅没有听进去,反倒丝毫不买账,虚着眼道:“能不能好好说话啊?不装逼你会死啊?明明是我俩在这等了半天,你刚刚才赶到这里,却还能说成是你们在等我们似的,能不能要点脸啊?”
狱卒长眼皮子抽搐了几下,显得极为尴尬(虽然缠着绷带看不见),继而又转为更加阴沉的愤怒,阴森森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
“既然如此,那就别废话了,旺财!咬他!”完全不看气氛的蓝思琳不仅打断了狱卒长的话,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化为己用,还顺便给身旁的柳未名起了个外号,这种用一句话就能同时惹毛几个人的本事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柳未名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提起手中长剑,便化作一缕残影,向着那几十个人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找死!”狱卒长脸上露出狠厉之色(虽然缠着绷带看不见),伸手探向腰间,拔枪便射。枪口的火光在通道里绽起,柳未名在狭窄的过道中,几个不可思议的辗转腾挪间,与狱卒长射出的子弹擦身而过,游龙般掠至他身前。
此时手枪里尚余一发子弹,而来到面前的柳未名已经是避无可避,狱卒长脸上露出狰狞病态的笑意(虽然缠着绷带看不见),对着柳未名最后扣动了一次扳机。
凝聚在他脸上的狰狞笑容渐渐僵硬,随后化作深深的震惊。
在他的视线里,枪口并没有射出子弹,倒下的也并不是柳未名。
在黑暗中飞起的,是他拿着枪的手臂。
柳未名在刹那间挥出的惊鸿一剑,以狱卒长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将他的手臂整只斩断,而狱卒长则是在柳未名脚步丝毫不停地越过他身后冲入人群之中,才缓缓反应过来,抱着血流如注的手臂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软倒在地。
鞭影与剑锋交错。剑锋入体声接连响起……那已经不是一场乱战,面对着几十名狱卒,手里拿着剑的柳未名,是冲进了羊群的饿虎,是来自炼狱的修罗。
狱卒长是第一个倒地的人,而在他之后,最后一名狱卒摔倒在地,也就间隔了五分钟不到。
而他,也成为了这支队伍里唯一存活的人。
手臂断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忘记了思考,他呆滞地看着柳未名将手中长剑极为干净利落地一甩,甩净剑身血迹,缓缓收入鞘中。而在这时,蓝思琳却忽然来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来,拾起了狱卒长的那截断臂,笑眯眯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跟你的女朋友问声好。”
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沾染上一点血迹,像是越过地狱画卷探出身来,用戏谑眼神看向他的恶魔。
……
亚纳提城关下,银白遍地,“尸”横遍野。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亚纳提骑士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上的盔甲满是触目惊心的凹痕,横七竖八地被丢到一块,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柠柠已经不复震惊,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无奈神情,自从遇到了沈园以后,深藏在她性格里的某些特质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觉醒了,那是身为一个普通人在遇见一连串无法理解的恶劣怪奇事件后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简而言之,现在的柠柠,就算有人告诉她第二天就会有异人召唤一只电饭锅毁灭世界,她也不会觉得太过于震惊,甚至会先下意识地接受类似的设定……
沈园拍了拍手,笑眯眯地来到一名躺在地上的骑士面前。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抓我的真实目的了吧?”
那名骑士已经受到了非常厉害的内伤,就连说话都无比艰辛,却依旧不肯放弃身为骑士的尊严:
“你别以为……王都骑士团的人……会轻易向你这种恶徒屈服……”
如果蓝思琳在这里的话,必然会感叹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了。然而沈园并没有掌握172种马杀鸡的手段,所以她的反应更加干净利落,在那名骑士说出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她便伸手握住了那名骑士的脚踝,然后把他捋直了在地上来回狂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