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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问道:“七兄,你们两个如何能找到筑玉山来?”
白老九抢在前头道:“这有什么稀罕?咱们兄弟要找个大活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容若蝶微笑道:“想来两位是有遇见费久等人了,是他将林兄的下落告知你们?”
白老七立刻摇头道:“小姑娘,这回你可没说对。费久是谁?咱们兄弟从未见过。”
白老九点头附和道:“别说费久!就是费八、费十,咱们也没听说过。”
林熠恍然道:“原来两位老兄已去过昆吾山了,不知罗师兄伤势可已康复?”
白老七答道:“已好了七七八八啦。咦,奇怪,你怎晓得咱们找着了罗禹,又去过昆吾山?我和老九好像没告诉过你这些。”
他们自然不晓得,林熠早从黎仙子口中得知邙山双圣寻到罗禹,而他的行踪消息也曾托费久遣人送信回山,定是邙山双圣等人在云居观久候自己不至,护送罗禹回转昆吾后,从玄干真人那里听得。
当下邙山双圣你一言我半语,杂七杂八啰哩啰嗦叙说了与林熠别后的情形,果与林熠的猜测相差无几。又言道罗禹如今静心休养,身旁还多了玉茗仙子的照顾,羡煞不少同门师兄弟。
最后说到烈火宫因九峒观一战吃了大亏,已在日前向神霄、正一两派传下战书,约定腊月初一前往神霄派拜山,领教高明。
屈指算来,大战迫在眉睫。
神霄派接到战书,不敢轻慢,掌教孤云真人亲书信函,送至正一、漱心庵等素日交好的正道各派,邀集奥援共抗顽敌。
昆吾剑派掌门玄干真人清誉冠盖四海,自也在受邀之列,已应允与会。
另一方面《云篆天策》余波未平,正魔两道数百高手各显神通,几乎将雾灵山脉掘地三尺,却依旧找不到黎仙子踪迹,相互之间斗得热闹非凡,实乃近二十年来少有的一场盛事。
倒是冥教出乎寻常的低调,自仇厉出手未获又与费久等人一战后,便了无动静,颇有高高挂起,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邙山双圣的话语中没有提及黎仙子,似乎并未在云居观碰见她。
林熠瞅瞅容若蝶似笑非笑的神情,压下疑问并不详加追问,暗忖凭借仙子师父的机智与千般易形变化,只要不是撞见类似仇厉这等的棘手人物,当无大碍。待自己回到昆吾,即可与仙盟联络上,应能查悉她的下落。
接着话题又转到云居观的血案,无戒和尚的死讯一经传出,吕岩等人顿时销声匿迹,多半是托身到麻奉秉与金牛宫的护翼之下,报仇之事唯有静待日后时机。
邙山双圣在昆吾山小住了数日,整日四处惹事,折腾得鸡飞狗跳。
众人念着他们于罗禹实有救命之恩,且天性淳朴烂漫,也只好一笑置之。
刚巧费久命门下弟子传讯,向玄干真人报知林熠被容若蝶软禁之事。邙山双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向人打听到筑玉山的所在,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就要救人。
奈何这两位仁兄修为虽高,却了无心机,被岑婆婆轻而易举诱入五时七候阵,若非容若蝶吩咐放人,此刻兀自脱身不得。
邙山双圣原本火大无比,打定主意一出阵即要砸烂容若蝶的竹庐,孰知时运不济碰上雪老人,三招两式里给制得没了脾气,还白白送出两双跟随自己不知多少年的破鞋子。
当然有些事两人是一概略过不提的,只拣自己在昆吾山上如何捉弄玄恕真人,又偷遍了山下数个酒肆的光辉战绩来说。讲到兴头,手舞足蹈,全然忘记适才与雪老人、容若蝶打赌飞鞋之事。
白老七正说得唾沫飞溅,津津有味,冷不丁背后刮起一道劲风,似有什么东西狠狠打来。他一缩脑袋,侧滑数丈,破口骂道:“他***,是谁在暗算老子?”
他舒展灵觉四处查探,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就听白老九说道:“老七,不好,你快看那糟老头手上。”
白老七怒道:“一个糟老头有什么好看?更别说糟老头的一双糟手了,可有咱们兄弟英俊潇─”目光一扫雪老人右手,他立时闭嘴,后半截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原来雪老人脸上笑咪咪的,手里拎着一双布鞋,悠悠晃荡,好似在向两人示威一般。
白老七愕然道:“出鬼了,这、这鞋子怎么又自个儿飞回来了?”
雪老人傲然哼道:“蠢材,‘御剑千里,笑取人头’,这般的神功你们没学过,难道也没听过么?如何,你们两个服是不服?”
邙山双圣四只眼睛一齐瞪得滚圆,死死斜盯着雪老人手中的鞋子。
白老九摇头道:“老子不信,你这糟老头子居然能有这手本事,里面一定有古怪!”
白老七道:“让我仔细瞧瞧,这是你方才飞出去的那双鞋子吗?不定什么时候趁咱们兄弟一个没留神,偷偷掉了包。”
白老九又道:“就算是原来的那双,输的也不是咱们兄弟。我们说好比试的是看谁鞋子飞得远,而不是时间长短。你的鞋子飞了半天,却又回到自己手上,距离上远远的不及咱们。嗯,说不准刚生下来的小娃儿随手一抛,也扔得比你远些。”
白老七洋洋得意道:“所以到底还是咱们兄弟赢了。林兄弟,你说是不是这样?”
林熠见雪老人气哼哼把鞋往石桌上一放,心中暗笑,也不答话,只看容若蝶如何应对。
容若蝶漆黑如星的眸子轻灵一闪,浅笑道:“果然是两位胜了,雪老爷子输了!”
邙山双圣没想到容若蝶这般爽快的认输,白老七赞道:“你这小姑娘见事明白,倒是个好人。”
容若蝶不动声色道:“愿赌服输。依照咱们事先的约定,小妹这就撰写告示,将三位比试的经过详细写明,而后张贴各府州县,好让人人晓得两位的得意事迹。今后邙山双圣所到之处,势必万民欢呼、英豪景从,风光无限自不必提。”
要说邙山双圣缺心眼是真,但却未必傻气,两人挠挠脑袋,心想其实这场比试是自己大大的输了,全靠咬文嚼字,胡搅蛮缠才占回上风,如果让旁人知晓,可也不怎么光彩,反而尽人皆知邙山双圣的修为差了这个糟老头子老远一大截,谈何风光无限?
于是双双摇头,白老九道:“小姑娘,我看就不必了。这糟老头子偌大的岁数,却输给咱们兄弟,传将出去于他面子也不好看。只我们几个知道也就是了。”
容若蝶肃然道:“两位虚怀若谷,小妹敬佩至极。但人无信不立,说好的事情,总不便随意更改。岑婆婆,烦劳你将笔墨取来,我这就书写告示。”
岑婆婆会意,正色道:“小姐说得极是,咱们不单要写告示,还要让人敲锣打鼓,在街肆坊间落力的宣扬,让所有人都晓得邙山双圣是如何赢得赌约。”
邙山双圣大惊,齐齐晃手道:“别,别,敲锣打鼓更加不必了。”
雪老人正色道:“不敲锣打鼓也行,那就改成说书段子,每天在茶馆里至少讲上十遍,讲足一年也差强人意了。”
岑婆婆笑道:“好主意,等一、两千年以后,纵然咱们这些人都不在了,后人们也能听着评书段子,遥想邙山双圣今日的风范神姿,那也算得流芳百世啦。”
邙山双圣心里嘀咕,认定这编段子一事万万不能答应,否则岂不愧对将自己两兄弟生得这般威武雄壮的爹娘?
想到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兄弟飞鞋子,却输给了一个平淡无奇的糟老头,直比砍了脑袋还难受。
还是白老七脑筋转的稍快一点,赔笑道:“小姑娘,我们认输还不成么?这评书段子和告示什么的,可也别写了。”
容若蝶忍住笑,奇道:“两位是赢家,怎的又要自愿认输?”
雪老人道:“不成,胜负输赢岂同儿戏,老夫焉能要你们拱手相让?”
邙山双圣斜眼看着石桌上放得端端正正的鞋子,支支吾吾暗呼倒楣。
容若蝶见火候已到,嫣然笑道:“也罢,既然两位诚心认输,小妹怎能太过执着?不过依照事先的约定,两位可就要答应小妹一桩事情,你们是否愿意?”
白老九忙应道:“愿意,愿意,莫说一件,十件百件也没问题。”
白老七眨眨小眼睛,问道:“小姑娘,你要差遣咱们兄弟做什么事?”
容若蝶笑道:“两位修为超凡入圣,小妹可不敢拿些细枝末节、毫无乐趣之事来糊弄两位,不如等他日有好玩之事发生,再相邀两位可好?”
白老七大松一口气,暗道,错过今日,老子再也不见你这丫头的面,也就不必受你差遣,那可算不得违诺,这点小九九他藏在心里当然不能说出,否则便不灵验了。
他装出一副慨然郑重的神色,颔首道:“好,如此咱们就说定了。”
白老九不放心,又加了一句道:“小姑娘,咱们可约好了,你提出的差事,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容若蝶道:“那是当然,总之,小妹请两位做的事情,决计不教你们吃亏就是。”
白老九又想想还是不踏实,追问道:“小姑娘,那告示和评书段子什么的,你也就不必写了吧?”
容若蝶道:“非但不写,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需对两位飞鞋之事守口如瓶,不让第七人知晓。咱们可不能坏了邙山双圣偌大的名头。”
邙山双圣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对,对,今日之事咱们谁也不能说出去。”
林熠道:“何止不能说飞鞋之事,连雪老爷子的名字咱们也绝不能提。不然人家问起两位如何遇见雪老爷子,自然免不了又牵扯出赌约的事来。”
容若蝶附和道:“林兄说的极是,我们这些人守住秘密也不算难,怕就怕双圣一时口快向外人提及雪老爷子,到时候可谁也不好再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