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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好白瓷小罐,里里外外她复查看了一遍,再无其他发现。沈夫人甚是爱洁,便是人走了,屋中亦是干干净净,连一些犄角旮旯也都纤尘不染。
却不知这样的她,是怎生认得丐叔,又是怎生结为挚友?着实让人百思不解。
今夏策马回城,刚到城门,便被两名锦衣卫拦住马匹。她认出此二人正是高庆的手下,论起品阶,比她这小小捕快要高,遂翻身下马施礼。
“袁捕快,请随我们走一趟,去见一位大人。”他二人语气间倒是颇客气,并不在她面前摆架子。
今夏怔了怔:“见谁?”
“不必多问,去了便知。”
他二人翻身上马,领着她一路到了城外渡口,当下寄了马匹,上了一艘小船。船夫一言不发,只管划船,自然也是他们的人。
今夏又问了几句,这二人口风甚紧,只字不曾吐露那位大人的身份。不多时,那晚陆绎曾经指给她看的那艘楼船出现在眼界之内,静静泊在湖心,小船破开波浪,正是朝着楼船而去。
是他!京城来的大人物?
想把陆绎踩在脚底下的人,究竟是谁,今夏也十分好奇。
小船一直行到楼船之下,两名锦衣卫却不上船,待今夏登上缆梯,小船便复划开去,竟是将她一人留在此地。
“你们……”
今夏手抓着缆梯,喊也喊不回来,转念一想,若有意外,大不了跃入水中。凭着她的水性,自湖心到岸边,并不在话下。
这般想来,她心中无惧,顺着缆梯往上爬去。说来也怪,这缆梯并非从甲板上垂下,而是从楼船的三楼处垂下来。她一路爬上去,直至越过扶栏,翻身落在三楼船板上。
落足之时,脚底软绵绵,她低头望去,地上铺着毛茸茸的灰鼠皮,一片紧挨着一片,密密匝匝,将她看得见的船板都铺满了。虽说皮货只在关外时兴,但在关内的价钱依旧不便宜,如今踩在她脚底下的一方灰鼠皮,弄不好就顶得上家中一年的花销。
“真是个败家玩意……”今夏在心中直摇头。
踩着灰鼠皮,她踏入舱房,里面静悄悄地,事实上整条船看上去都很安静,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也许就是因为地上铺着皮货的关系。
她谨慎地往前走,在层层帷幔之中,原本采光就不甚好的舱房显得愈发暗沉。
“有人么?”今夏试探着开口。
无人回应,一阵短暂的静默之后,她听见“嚓嚓嚓”打火石的声音,很快帷幔深处燃起光亮……
亮光中,一个人影映在帷幔上。
今夏能够清晰的看见人影的动作,他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挑了挑灯芯,火光更亮了几分。
“卑职参见大人。”她朗声道。
仍是无人应答,那人影将簪子插回头上,又从身前案上取过茶壶,开始倒茶,随着茶水入杯,淡淡的茶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今夏复朗声道:“卑职参见大人。”
他仍旧对她不理不睬,只管徐徐倒茶。
今夏心中起疑,隔着帷幕端详片刻,总觉得此人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正待撩开帷幔,上前看个究竟,却见他站了起来。
不仅站起来,手中还端着那杯茶水,随着咔咔咔的声响,他绕过案几,朝她径直行来,所行之处,帷幔一分为二,往两旁分开。他不走过来还好,一走将今夏骇了一跳,那姿势,不像是在走,倒像是飘过来,鬼魅般怵人。
她往后瞥一眼,确定下退路还在。
隔在她面前的最后一道帷幔分开,那人滑到她面前,手中所端茶水正好递到今夏面前——端茶的手是铜铁所制而成,骨节精巧,宛若真人手骨般灵活,茶杯被牢牢地钳住,纹丝不动。
他竟然是个假人!
他微垂着头,今夏勾头去看他的面容,光滑亮洁,是用瓷土烧制而成,倒是颇为精致。
头一遭见到这么精致逼真的人偶,她细究地入神,压根就没有接过茶杯,骤然间,铜铁手松开茶杯,热滚滚的茶水溅了一地,他猛然抬起头来,黑洞洞的双目正对上今夏,将她骇得踉跄退开一步。
身后,有人扶住了她。
她一惊,猛地回头,正对上陆绎微皱的眉目。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