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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唐太宗对这个小儿子的偏爱并不止于此,在李治已经遥领并州都督的情况下,唐太宗又加封他为右武候大将军。
等到贞观十六年的时候,李治更是连自己的封地都没去就直接上朝参与政事了,对此,此刻的高宗特别用了“特深宠异”这四个字来形容唐太宗对自己的溺爱之情。
唐太宗舍不得离开他的这个小儿子,舍不得与李治分离,甚至一想到,以后他与李治每年只能见到屈指可数的几面,就忍不住潸然泪下了。
所以唐太宗为了同时保证这三个爱子的生命安全,将李治一手扶上了储君的宝座,册立为太子,而此时的李治只有十五岁。
而且,唐太宗先前一直将宝贝儿子安置在自己的寝宫里,尽管李治在宫外有一座“尽一坊之地”的晋王宅,但即便是李治被立为太子后,唐太宗也没有让他按制出宫居住或住到东宫去。
直到贞观十八年,刘洎上书说:
“古时的太子,向父亲问安后就退下;与父亲分住在不同宫殿,以此避免嫌疑。如今太子进入陛下的寝宫侍奉,动不动就是十天一个月,太师、太傅以下无法得到接见......希望陛下遵循前人的经验,稍微抑制自己的私爱,扩大长远的规划。”
于是唐太宗令刘洎和岑文本同马周按日轮流前往东宫,与皇太子谈论。
结果维持了没多久,唐太宗又让儿子回到了身边。
贞观二十年,褚遂良也忍不住上书说:
“陛下这样不让太子离膝下,常年住在深宫,师傅教导十分不便,几乎无法讲论经籍。况且朋友不可深交,深交必然产生怨恨;父子不可一味溺爱,一味溺爱难免会出现差错。希望陛下远观殷、周,近遵汉、魏培养太子的做法,即使不能马上纠正,也须逐渐改变。可以尝试十天之中,一半时间送太子返回东宫,专心学习修养自身,一半的时间仍留在陛下身边。”
唐太宗这才答应了让李治每半个月回东宫一次。
这两番刘洎、褚遂良的分别上书,高宗给三人听上去似乎一句不差的复述出来,其中并无他语气里的激扬顿挫,却让李显、李旦二人依然泪流满面。
盖因兄弟二人,在父亲平静而思路清晰的往事追溯里,感觉出等若回光返照般的肃然气氛。
高宗此时却仿佛不知,依旧看似毫无情绪波动的缓缓道来:
“不过相比先帝征高丽时那些更令人不可思议的肉麻事件,这些溺爱的事迹已经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而说到征高丽时的肉麻事,首当其冲的便数朕的那封《两度帖》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截然而止,一直平静如初的高宗,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原本略显空洞的眼神平视,也在这一刻泛起了亮色。
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显身后的李之,已附在其耳边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可记得那篇《两度帖》?快快背诵出来!”
于是李显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舒缓地背诵出《两度帖》:“两度得大内书,不见奴表,耶耶忌欲恒死,少时间忽得奴手书,报娘子患,忧惶一时顿解,欲似死而更生,今日已后,但头风发,信便即报。耶耶若少有疾患,即一一具报。今得辽东消息,录状送,忆奴欲死,不知何计使还,具。耶耶,敕。 ”
翻译过来的大意是:
两次收到大内送来的文书,却还不见稚奴你的书信。爸爸我担心的要死。刚才忽然得到稚奴你的亲笔手书,说娘子生病了,我的担心害怕顿时消失了,就好像死而复生一样。从今以后,只要你的头风病发作,就立刻写信告诉我。爸爸我如果生病,也会一一写信告诉你。今天得到辽东(战场)消息,抄录一份给你。想稚奴你想得要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要说的就这些。爸爸,敕。
李显话音落下,与弟弟李旦已经泣不成声,李之也是任由两行热泪流淌下来,神情木然。
此时的高宗终于肯将视线收回,望向已隐有情绪失控的兄弟二人,再望向稍远处的李之,视线撤回,在平视前方,口中又在舒缓讲述。
贞观十九年的时候,唐太宗亲征高丽,李治身为太子留守后方。
自幼与父亲朝夕相伴的李治非常不舍,连日哭泣,唐太宗便对他说道:“你自幼在我身边,像婴儿一样,我此番出征,你正好可以借机锻炼一下,为什么要哭呢?”
李治则回答道:“我7岁时母亲便去世了,父亲你一直把我带在身边,朝夕相处,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想到我们要分开,我就忍不住伤心。”
唐太宗闻言也泪流满面,于是他为了彼此能够及时了解对方的状况,首创了飞表奏事制度,李治还要求父亲在收到他的信后要立即回信。
《两度帖》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写成的,因为有段时间唐太宗都收到来自大内的两次奏表了,却还不见李治这边的来信,于是他焦急万分。
后来在得到李治的来信后,立即回信向儿子表达自己的担忧之情,并将辽东战场方面的状况告诉了他。
不仅如此,李治在听说唐太宗征战期间一度距离“贼城不逾百步”后,紧张到“魂飞胆战,莫知自处”,连忙向自己的父亲表示“伏愿思宗社之重,以亿兆为心”,告诉他打仗别那么勇猛,做儿子的很担心。
于是唐太宗立即回了一封《克高丽报皇太子书》,表示自己自从收到他的信后,因为想着自己的儿子会担心,“所以不执斧钺”,而且“此后必不亲行阵,勿为忧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