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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百里聂所言,他没必要亲手送杨温归西。
大不了,以后让她成个废后。
动手谋命,到底还是太决绝了些。
直到,杨温后来又做了一件极恶心的事情,方才让百里炎内心极之厌憎。
那件事情,百里炎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子的反胃。
如今百里聂盯着他,眼睛里的锋锐光彩,惹得百里炎内心深处流转了一缕深邃如骨的厌恶。
无论怎样,就算是为了尊严,那件事情,他也是并不如何乐意让百里聂知晓。
可百里聂却缓缓言语:“睿王妃当年染病而死,慢慢的,原本服侍她的那些个亲近奴婢,也被睿王一个个的剪除。可当年杨温爱去的回春堂,却有个小伙计让我找到。这个可怜的小伙计,告诉我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告诉我,曾经一个锦衣华服的睿王府奴仆,偷偷摸摸来这药店买药。而这下人,却是睿王妃杨温的配方。这个下人买的药,也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而是一种男人需要的药。“
“那藏春丹,是回春堂的镇店之宝,虽然令人难以启齿,可却备受欢迎。只不过皇兄如此威武气概,难道就外强中干,一个妻子都是不能应付,惹得睿王妃对你可谓是如此的关心。这做妻子的,还替你弄药回来?“
纵然百里炎心机深沉,平素也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饶是如此,百里炎如今也是面色铁青,样子难看极了。
百里聂戳中了他的伤疤,让他不堪的回忆铺天盖地的流转而来。
他不动声色的冷待自己的妻子,可是杨温却寂寞难耐。她打小就骄纵,要什么有什么。这个睿王妃,并不是害羞隐忍,忍气吞声的。也许杨温没有明着骄纵蛮横,那模样甚至有些娇柔,可是她骨子里却十分任性。换做别的女人,也许觉得此事羞耻,显得自己淫荡,故而不敢明着开口。然而杨温却不会就此甘心,如此罢休。百里炎不肯与她同房,冷待于她,杨温胆子大,心一横,居然是从外边买了些脏药。
她弄了些汤汤水水,下了药,又哄着百里炎喝下。百里炎彼时不疑有他,为了应付杨温,也张口喝了这汤水。
待百里炎清醒过来时候,他的妻子就浑身赤裸,如藤曼一样缠着他,脸颊之上带着得意和满足的笑容。
那时候百里炎盯着杨温湿润的脸颊,只觉得说不出的恶心,甚至有种想要吐出来的冲动。
他是个堂堂男儿,可是那一刻的恶心软腻之感,竟似有些失身的屈辱与恶心。
杨温需要这榻上欢,需要男人,需要亲热。正因为这样子,她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百里炎不肯碰她,她就给百里炎下药。
而百里炎永远也没想到,自己此生最重的屈辱,居然是他的妻子带给他的。
那时候他凝视杨温的脸颊,内心蕴含了难以形容的愤怒。他无不恶毒的想,杨温想要男人,要不要将她扔在乞丐堆里面,让许多个男人一起服侍这个下贱女人。那一刻,他内心充满了杀意,甚至想要生生扼死杨温。可是杨温是杨家女儿,和杨太后的关系也很微妙。百里炎没有立刻便动心,他胸中蕴含了缕缕的杀意,却不动声色的想,就算要弄死杨温,也应当计划周详,不可让别人知晓这一切是自己做的。甚至,在杨温死前,也许自己反而应该对她好些。
这个女人可以去死,可是却绝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活活扼死。若这样儿动手,却也是未免太傻了些。
无论怎么样儿,自己也是应当设计得妥当一些。
不过后来,这个计划却夭折,并未继续下去。春风一度,杨温便怀了身孕。若是如今的百里炎,一定不会在意杨温腹中胎儿。然而彼时,百里炎年纪尚轻,冷宫受辱时候也是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心肠也没如今这样子的硬。更何况,在这之前,豫王殿下还没有过孩子。他瞧着杨温隆起的小腹,那女人掩不住的喜悦之色,想着自己将会有人生第一个孩子。百里炎胸中熊熊的杀意,到底还是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打小便是孤零零的,若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似乎也是不错的。
要是能见以前的自己,百里炎一定笑自己痴傻。有些东西,你幻想时候,会觉得十分温馨美好。可是等你得到手,就会发觉不过如此。百里昕一天天的长大,他每长大一些,就消耗了百里炎一份耐心,就更增一缕厌恶。百里昕好似他人生之中一团污秽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打他这个当父亲的脸。所谓亲生骨肉,其实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就算是那时,他虽决意饶了杨温,心里面却没什么欢喜。杨温已经是十分缠人,令人烦恼,如今居然还生了孩子。这个女人的筹码,又多了些。她口口声声,说是十分的爱自己,其实百里炎宁可她犯下一些错误,甚至出卖了自己才好。而不是,不依不饶的缠着自己个儿,缠得他都透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这也是他人生之中极污秽的屈辱。
他也没想到,过去了多年后,自己这个聪慧得近乎妖孽的皇弟,生生揭破了自己的伤疤。那些自己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晓的屈辱,却由着百里聂那淡色的唇瓣缓缓的轻轻吐出而出。百里聂说得漫不经心,可是百里炎心脏却也是忽而一阵子的锐痛。
然后,百里炎不觉想起了自己极力想要遮掩的那个秘密,忽而目光轻轻的闪动。这样儿想着,百里炎内心却也是不自禁浮起了一缕狠意。
百里聂这样子聪明,能瞒过他这么多年,也许已经是运气极好。
百里炎听着百里聂沉沉说道:“十三年的某一天,那一天,睿王妃又令人去买了药,不知道用在谁的身上。可是豫王殿下那一天,却没有留在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皇兄,你告诉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轻轻的抬起了俊美非凡的脸蛋,淡色的唇瓣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可是一双眸子却好似浮起了说不尽的冷意。
百里炎纵然早有准备,听到了百里聂这句问话,到底也还是心里动了动。
就算过去了十多年,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忆犹新。
他已经饶过了杨温一次,可是杨温却仍然不知晓好歹。杨温怀孕,生下孩子,也因为这个孩子,杨温安分了一段时间。可她出了月子,养好了身子,过了大半年,她又开始无法忍耐。百里炎并没有因为她生下孩子,因此对杨温有何不同。这位豫王殿下,却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却不肯再碰杨温一下。实则那孩子生下来后,百里炎也瞧了瞧,虽然尚自在襁褓,却莫名觉得很娇气。之前百里炎想要个孩子,可这孩子生下来了,瞧一瞧却无预料之中的欢喜。而杨温因为丈夫的冷淡,很不甘愿,又想到了上次的成功,不自禁又砰然心动,想要如同上次一般,靠着春药得到丈夫的温暖。
她手指头轻轻一动,却并不知晓,自己这样子的举动会招惹弥天大祸,灭顶之灾。她从来没怕过百里炎,更不知晓自己的夫君是怎么样子的一个极可怕的人。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的举动,会带来许多可怕的后果,让苏家遭受灭顶之灾,海陵血流成河。而她自己,也被凶残的后果生生的吞噬。她的举动已然勾起了百里炎当初生生压下去的凶猛杀意,泯灭了百里炎最后一缕宽容和人性,造就了一头无情无义的凶兽。而这一次,杨温却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好运气,她没能无知无觉逃过一劫。百里炎不再犹豫,已然决意除掉杨温的性命。他连废妃都不屑于恩赐给自己这位夫人!
百里炎再不会饶了这个单蠢的女人,纵然她当初不理睬别的男人一心嫁给自己,纵然杨温欢欢喜喜的为他生了个儿子,纵然这蠢货是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可是这些,又如何?在和杨温煎熬的这几年,百里炎已经是耗费了人生全部的耐心和宽容。以上种种,他脑海之中也是不知想过了多少遍,而这些也是百里炎选择忍耐的动力,却日日磨损。故而他决意送杨温去死时候,内心竟无半点波澜,甚至毫无愧疚。
而杨温欲图靠着春药,得到了丈夫的温暖,可她到底未曾成功的。那一日,她心爱的夫君,并没有躺在自己的身边,而是去了别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却也是百里炎绝不该去的地方。
百里炎慢慢的想着过去发生的种种。
殿内却也是一派安静,他只瞧见了百里聂平静的容色。
不过百里炎也知晓,百里聂就是这样儿的性子,无论心里面如何的激动,他面上的神色也是总是淡淡的,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波澜。
此刻百里炎也是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等待着他的答案,并且为之激动不已。
元月砂颤抖着听着,想要听到真相。
元月砂眼睛瞧不见,可耳里却也是听到了百里炎平静的回答:“你既然已然知晓了,我也是不必隐匿。杨温任性,因为我不肯亲近于她,她居然对我下药。我不肯就范,原本想要求助百里策,毕竟他精通风月之事。谁料,这宣王府宅斗之事,让我闯入了苏叶萱的房间之中。我一时,糊涂。”
元月砂听了,浑身血液冰凉,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砰砰的跳。
是他!果然是他!周世澜到底是个老实的人,并没有说谎话。
当初玷污苏姐姐的男人,就是这个豫王百里炎。
这样子的想着,元月砂的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惊涛骇浪般的仇恨。
百里炎的嗓音却也是很平静,仿若也是听不出什么喜怒,谁也是不知晓,百里炎的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样儿想的。
是愧疚,还是恼恨?
百里聂却容色如常,不觉微笑:“皇兄还是这样子的坦白直率,就好似我们少年时候一样,约定彼此不可相欺。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若故意说谎,反而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说到了这人,百里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是豫王这样子说来,你反而显得无辜了。谁让你挑个了脑袋不清楚的妻子,又不走运遇到赫连清算计苏叶萱。就算你一时把持不住,似乎也不是诚心如此。仔细想想,你是否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情有可原?”
百里炎缓缓说道:“我虽不敢原谅自己,不过,却很感激阿聂你的体贴。”
百里聂却缓缓收敛了自己唇角的笑意,蓦然冷冷的说道:“可惜,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百里炎没有回答,只冷冷的看着百里聂。
“当初杨温得逞,才会有百里昕。你这样子聪明的人,算计了你一次,难道同样的当,还能上第二次?若你当真不及防备,你应该和你的睿王妃翻云覆雨,就和第一次中了算计一样。而不是,居然一路到了宣王府邸。”
百里炎冷笑:“阿聂,你这便是诛心之论了。更何况,离开了这儿,我不会承认自己弄死妻子,更不会承认自己侮辱了谁的清白。这些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已然无凭无据。如今我坦坦白白的回答你,你偏不肯相信,你素来就是个多心的人。”
百里聂缓缓说道:“春药也不过是豫王殿下的借口,失控是一时,喜欢却是很久。皇兄,谁也不知,你喜欢苏叶萱,大概很长一段日子了吧。”
百里炎一愕,眼中忽而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