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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恒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
视线逐渐清晰,入眼的是藏青色的床帐,随即眉头一皱,便想翻身起来,不想牵扯到了伤口,动作顿了一下。室内光线有些暗,偏过头正好看见弦歌的侧影:她此时正坐在蜡烛旁边,低着头补着手里的衣服。齐恒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的衣服。
从齐恒的角度望过去,弦歌的侧颜被勾勒得格外清晰,而她脸上也是难掩的疲惫,手上的动作很慢,细看才发现她眼睛几乎是闭着的。
睡着了?齐恒好笑,这样坐着都能睡着,还真是顾弦歌。
记得以前在太学的时候,顾弦歌总是缠着自己,便是坐都要坐在自己旁边。经常听学听到一半,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为此没少被太傅责罚,可是弦歌毕竟是女儿家,又是顾相的独女,太傅有所顾及每每只是罚他抄书。后来兴许弦歌自己也觉得直接趴在桌上睡不大好,于是练就了一项坐着就能睡着的本事。
起初太傅见一堂课下来仍旧端坐的弦歌还在欣慰糊不上墙的烂泥终于有点起色,不想有一次点了弦歌起来背书,却发现她毫无反应,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人竟是睡着了,当即气的眼睛都直了。
弦歌那边闭着眼睛,可手上的动作没停,突然脑袋猛地朝旁边一偏,针一下扎进肉里,顿时清醒过来。
“嘶”弦歌皱眉,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看着弦歌这番出丑,齐恒竟是轻笑出声。
“咦?”弦歌转过头见齐恒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你醒啦。”然后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床边的矮凳上坐下,“饿不饿,朱砂在做饭,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朱砂?”
“嗯,这个村子里的女大夫。是她收留了我们呢。”
“这是哪儿?”
“桃源村,我们到这个村子时你已经晕过去了。”
齐恒不再说话,似是略有所思。
“无欢”门外传来朱砂的声音,随即她推门进来,“可以吃饭了,哎呀,你恒郎醒啦!”见齐恒醒了,朱砂高兴的眼睛一亮。
虽然她相信弦歌不会谋害自己的情郎,但是那样的药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怵,她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方子,若是换了她是决计不敢用的。
“恒郎?”齐恒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朱砂,然后偏过头看着弦歌,后者像是做错事被人抓住似的,慌忙岔开话题,“可以吃饭了是吗,走吧,先吃点东西再说,好饿啊。”
齐恒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不过也没再说什么,由着弦歌将她扶起来。
“好的,你们赶紧出来。”朱砂先走一步,弦歌帮齐恒穿好衣衫鞋袜,两人一起出现在院子里时,朱砂见他们比肩而立在心中赞道,“当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啊!唉,只可惜家里人从中作梗,唉,这对苦命的鸳鸯哦。”
“哎呀,这看来还小了呢。”朱砂笑道。
此时齐恒穿着她爹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虽然腰间用腰带束着,不过还是袖子明显短了一截,看上去有些滑稽。可即便如此,那人风神如玉的气质还是没能被掩盖掉。
“无妨,还要多谢姑娘施以援手。”齐恒笑道。
那样的笑仿佛雨过天晴露出的太阳,竟是让朱砂看的一愣,随即脸上爬上了两团看可以的坨红,“没,没事,吃,吃饭,吃饭……”朱砂甚至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弦歌看在眼里,未置一词。
两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朱砂见弦歌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而这个恒郎虽说出身不怎么好,可是样貌也是拔尖的,在二人面前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甚至吃饭时都下意识的学着弦歌那样小口小口的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弦歌吃了两口,却发现齐恒没动,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你尝尝,朱砂姑娘手艺很好呢。”弦歌想了想,往他碗里夹了一根青菜。
朱砂闻言,也停了筷子,小心翼翼的偷看着齐恒。
“欢儿忘了,我伤了手臂。”齐恒嘴角上扬,笑得如同春风拂面,朱砂竟是看得愣了。
欢儿?!!弦歌打了个寒颤,忍住作呕的冲动,若非朱砂也在,她指不定就将手中的碗扣在齐恒头上了。
“不是还有左手?”弦歌剜了那人一眼,她肩上还有伤呢,而且,还是为了救他才伤的。
“可是左手不便。”
“……”
“无欢,你喂你恒郎呀,你恒郎为了救你伤得那么重,再说他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朱砂开口帮腔,弦歌额上的青筋抽了抽,最后咬牙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齐恒面前的碗筷,开始喂他。
那人十分受用,连带着看弦歌的眼神都腻歪得能甜掉牙,弦歌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唉,无欢你和你恒郎当真恩爱呢。”朱砂撑着下巴看着二人,感叹道。
弦歌听得手一抖,舀着汤的勺子一歪,汤汁撒在齐恒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