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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去东边查看宫殿建造的工程,从后路绕到坤宁宫,本想歇一歇,下午还有好些事要忙。
远远走来时,便看见佟元曦跪在一堆枝叶花朵中,小心翼翼地捡拾起花瓣,直到他走近了,才察觉到人来。
说起来,如今时日久了,福临渐渐叫得出后宫几位贵人的名姓,对的上各人的来历家世,但早几个月的时候,见到一群人,他也就只认得佟元曦。
他们相识得早是其一,其二,在这紫禁城里能与孟古青媲美的容颜,佟元曦算是独一份,长得好看的人,自然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是就算再好看,福临也没动什么男女之情。
最初留牌子,是瞧着母亲似乎喜欢,是知道她是佟图赖的女儿,至于昔日是否有过那么一面之缘,并没勾起皇帝什么兴致。
后来,等福临意识到,只剩下佟元曦不曾被临幸时,一来她事儿多麻烦多,再来,凭什么别人说还有一个没得临幸,他就要去临幸,难道他真的是孟古青所说的种马?
皇帝自己和自己怄着一股气,可宫里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就连元曦自己也认定,她是被皇帝讨厌了。
但福临不喜欢她,也根本谈不上什么讨厌。
皇帝从后面来坤宁宫,一路消息就传到前头,几位来巴结皇后的贵人几乎是仓皇而去,哪一个敢耽误皇后的好事儿。
孟古青迎见了福临,笑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要不让他们早些传膳?”
福临摆手:“不饿,就想歇一歇,我在哪儿歇都一样,可若去了别处,你这醋缸子要翻天了。”
“你这话说的,要不你去别处呗。”孟古青也知道这是玩笑,不会真和皇帝抬杠,可她在意方才的事儿,便问道,“从后面来的?看见什么吗?”
“佟佳氏在捡花。”福临如实说。
孟古青的长眉轻轻一抽:“是吗?”
福临不以为然地说:“这个人,总是毛手毛脚的。”
孟古青心里一定,知道佟元曦没有胡说八道,既然如此,她何必上赶着惹是非上身。便转身跪在炕上,把枕头摆一摆,笑着:“你来躺下,天没亮就起,是该歇会儿才好。”
但福临却因此看见了孟古青的鞋底,洁白的鞋底,周全一圈不知被什么染了色,还有一片花瓣的碎片贴在鞋跟上。
孟古青自己没察觉,大概别人也没看见,不过福临想起了方才见到的场景,佟元曦身边好些花被碾碎在地上,而她一开始也说:“别再踩坏了。”
是皇后踩的,她去踩人家的花做什么?
“福临,你怎么了?”孟古青拾掇好了,推着福临躺下,又喊来吴良辅,命他看着时辰,别耽误皇帝的朝务。
福临合眼,想到方才的事,孟古青问他,是在试探他,他说了实话,可孟古青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那日离了坤宁宫,吴良辅得了皇帝的命令,让他派人去御花园门前看看,且不要惊动皇后。
去了的人回来说,佟贵人早就走了,地上的残花枝叶也都收拾干净。
吴良辅揣摩皇帝的心思,可那之后福临只字不提,他也就不敢多嘴,不过吴良辅已经打听到,是皇后今天没道理地又去欺负了佟贵人一场。
数日后,巴尔娅恢复精神,又来景仁宫帮着元曦做干花,碰上元曦在捣花汁做胭脂,惊讶地问她:“你怎么连胭脂都会做?”
元曦笑:“我不会,是才学的,昨天去园子里收花,见这花色重但没什么香气,长公主若用来泡澡不合适。边上扫地的老嬷嬷说,捣出花汁做胭脂膏也好,可我做得乱七八糟,还染了满手的花汁。”
她说着,往巴尔娅脸上抹了一道,两人嬉闹起来,折腾半天,只做出一丢丢的胭脂膏,两人分着擦了。
而这日夜里,巴尔娅被接去了乾清宫,福临见她手指上染的红彤彤,问是怎么弄的,巴尔娅笑道:“今日在景仁宫和佟贵人做胭脂来着。”
“你们没有胭脂用了?”福临想当然。
“是闲着没事儿,收了那么多的花,闹着玩。”巴尔娅说着,凑过来些,笑盈盈问福临,“皇上,奴才今日的胭脂可好看?就是咱们自己做的。”
福临一贯宠她,故意嗔道:“猴子屁-股似的。”
巴尔娅撅了嘴,小声地咕哝:“反正是好看的。”
福临见她磨墨的手指鲜红鲜红,想起了那日皇后的鞋底,他问:“佟佳氏收那么多花做什么?”
巴尔娅奇道:“皇上不知道?阿图长公主爱用花瓣泡澡做香薰什么的,说秋天回科尔沁要多带一些回去,春夏尚可,冬日里就只能用干花,所以要佟贵人多做一些。”
“嗯。”福临似乎并不在意,自顾自地看着奏折。
“皇上……”巴尔娅轻声道。
福临抬头看她,巴尔娅今日的胭脂很好看,衬得肤白娇嫩,她怯怯的眼神里,想说什么早就透出来了,果然道:“佟贵人她……皇上,您为什么不喜欢佟贵人?”
“没规矩,要你多嘴?”福临蹙眉。
巴尔娅立刻就怕了,慌忙要跪下告罪,被福临拉起来揽在怀里。
她身上带着优雅清新的花香,叫人闻着闻着,想要去探寻根源,耳鬓厮磨,巴尔娅便急了,娇然道:“皇上,回、回暖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