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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修抿紧薄唇,脸上的笑意已踪迹全无。卫云兮有那么一刹那觉得他可怜。他那么努力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周皇后玩弄在股掌之间。若不是周皇后忌惮他手中的兵权,恐怕他早就要灰溜溜回到封地当个闲散王爷。
周皇后目光殷殷看着慕容修,在等着他的回答。
慕容修并没有犹豫很久,他忽然地一笑,跪下道:“儿臣哪有什么意见,能娶到周小姐为妻,儿臣真是三生有幸。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卫云兮看着他故作出来欢喜神色,方才心中的怜悯顿时统统不见。多讽刺,亲耳听见自己的夫君说着娶别人为妻是三生的幸事,那自己又算是什么东西?
周皇后得意笑了起来,而那周燕宜娇羞得不住往后退去,可分明那周燕宜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傲然与挑衅。卫云兮淡淡垂下眼眸,心中自嘲一笑,看来以后自己的日子也不是那么清净了。
出了宫,回到马车上,慕容修脸色铁青,卫云兮只是默默。马车一路向王府而去,却是谁也没心思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慕容修一抬头,却见卫云兮神色已平静,正掀开车帘看着街上的景色。
看来她一点都不在乎!慕容修心中升起这么一个认知,顿时一股恼火涌上心头,他伸出手猛地打落她眼前的帘子,冷笑:“你一点都不在乎那个周燕宜会进王府?”
卫云兮回头看着慕容修俊脸上隐忍的怒气,淡淡道:“妾身又有什么资格在乎?殿下忘了,妾身只是侧妃。”
慕容修被她不紧不慢的话一堵,只觉得怒气更甚,他冷笑一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逼近她:“你是在怪本王没有封你作为正妃吗?”
卫云兮笑了起来:“殿下后悔了?觉得当初就应该求娶没有家世的云兮为正妻,才不至于让皇后娘娘有机可乘,塞了一个周家的小姐给殿下吗?”她说的一针见血,毫不容情。
慕容修结结实实一怔,方才的怒火顿时消散。他的铁掌一点点箍紧,似在思量她怎么会如此通透明白。卫云兮话刚出口就知道不妙,她不应该在他面前显露自己明白其中的复杂关系。
果然,慕容修冷哼一声,放开她的手:“卫云兮你不简单啊。当初倒是本王小瞧了你。”
卫云兮揉着微微发红的手腕,心中冷笑,他何尝又是简单的男人?隐忍那么多年,一朝终得重权,却还是得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王府。慕容修看着卫云兮被小香搀扶着进了王府,她的身影从容万方,她越来越令他看不明白。
卫云兮,到底你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他心中掠过自问,可发现自己除了她是卫国公的女儿竟是一点都不明白她。他伫立良久才神色复杂地离开。
周皇后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让皇上下了赐婚圣旨,三日后就将迎娶周燕宜为正妃。一个月中建王府两次被皇上赐婚,两次大办喜事,这不啻于皇上的天大恩宠。可也许只有知情的人知道,这不过是周皇后牵制手握重兵建王的一步棋子。
三日后,建王府又披红妆。迎娶正妃比侧妃排场更大,连绵的红毯从府门一路沿街铺去,虽不是十里红妆却也是极尽隆重,一早唢呐锣鼓,鞭炮声声,在府门前不绝于耳。卫云兮在后院中看着窗外丫鬟下人面上喜气洋洋,忙忙碌碌,淡淡低下眉。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更何况她不过是被慕容修万分厌憎的女人。新婚不到一个月夫君就纳新妇,这样的情形,恐怕全楚京的人都已暗地笑掉大牙了。
果然自己的时运越来越差。
她自嘲一笑,正要起身去花园躲清静。忽的王府管家面上略带尴尬进来:“侧妃娘娘,方才接到国舅爷的吩咐,请……请侧妃娘娘能否移居偏院。”
卫云兮一怔,一旁的小香已经叫了起来:“什么?!去偏院?!管家,这不是为难人吗?好歹娘娘也是先进门的。再说不是院中的正东厢房给了王妃了吗?难道还不够?”
偏院不过是王府偏僻之处的一个小小的院落,平日都没人打扫。周燕宜还未进门,周家已经向她来了个下马威了。
卫云兮看着管家为难的面色,问道:“殿下怎么说?”
管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卫云兮心中已了然。她拉了小香,淡淡道:“既然王爷都没有反对,我们就搬吧。”
她说着径直走出屋子,小香一怔,连忙追上前。卫云兮走得很快,一路穿花过廊终于来到偏院前,她似累了,坐在院门前的花径旁的山石上,静静看着穿府而过的溪水从眼前淙淙而过。
小香以为她心中难受,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娘娘不要太伤心了。总有一天王爷会明白娘娘的好的。”
卫云兮抬起头来,柔柔一笑:“没事,这偏院虽冷清,但是离了是非岂不是更好。”
小香看着她柔美的笑靥,心中一酸:“可是娘娘,你难道甘心吗?”
甘心吗?卫云兮一怔,她也曾千百次这样问自己:甘心吗?这样被慕容修误解,侮辱。这样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也看不到一线光亮。
她看着溪水欢快流过,遇到山石打着旋绕着又流过,微微一笑:“现在不过是时不与我,只要耐心等待,一定会有机会的。”
溪水映着春光,反射在她白腻如雪的面颊上,她自信的笑容令小香都为之呆愣住。
而王府前。一辆鎏金马车缓缓行过。马车中一位面色如魅的年轻男子拢着狐裘似酣睡正甜,一旁娇俏侍女提醒:“公子,到了。”
他从狐裘中抬起头来,掀开的帘子缝隙中看去,一派喧闹震天。从王府大开的门往里看去,却看不尽里面深如几许。
也许自己真的想错了。她嫁给慕容修是个错误。他轻咳一声,低下精致的眉,淡淡道:“走吧。”
挽真疑惑地看着他,不由问道:“公子难道不打算进去恭贺建王大婚吗?”
殷凌澜冷冷一笑:“他的大婚如何配得上本司前去恭贺一声?上次亦不是为了他而去。”
“那是为了谁?”挽真心中越发疑惑。
殷凌澜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沉默许久才慢慢道:“都说了,是为了一个故人。”
挽真看着他眉宇间神色萧索得令人心凉,连忙闭了嘴。
他放下车帘,隔了外面一方喧闹浮华,淡淡道:“去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