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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人潮,被千岁忧硬拽着去了百花楼。正常的青楼都是晚间营业,由于今晚要选方圆百里十个镇上的第一花魁,因此全天候不打烊,花门大开,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进去。
我在门口踌躇,跟千岁忧商量:“天玑还小,不能带进去,还是我来看孩子吧。”
千岁忧抱起天玑,一副成竹烂在胸中的老江湖面孔,“借到银子是重点,去见老相好,怎么可以带孩子?这不是找死么?小可爱交给我,放心吧!一会见到人家千万要把你那张白痴脸收起来,可以花痴一点。”
天玑适时捧出一面小镜子照着我。
镜中的老夫,丰神如玉,年轻俊雅,不由道:“如此的玉树临风,哪里白痴了?”
千岁忧握着天玑的小手把镜子一收,“慕小微,你这风情的皮相是用来迷惑花魁的,不是用来自恋的。”
说着,将我一推。
我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跨进了百花楼的迎客范围。
收钱迎客的龟奴一转身见到我,先是吓一跳,接着恢复热情,“这位公子面生呀,怎么称呼?”
“唔……”我还没想好取什么名字。
龟奴一脸了然:“了解了解,公子想必是有身份的王侯之家,不知公子订的哪个包间?”
“呃……”包间是以数字排序还是天干地支排序?我胡诌哪个好呢?
龟奴又一脸了然:“了解了解,财不外露,凭公子的身份以及这一身故意不合身份的打扮可以看出来,公子是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不知公子看中了哪个楼里的花魁?”
“喔……”没有仔细看墙上的注脚呢,早知道就多扫一眼呐,要不要提名玉嵌呢?
龟奴依旧了然:“了解了解,以公子这样的家世身份容貌,定是同时跟好几个花魁交往吧,匿名投票是应该的,公子果然混迹花丛游刃有余钦佩钦佩!”
龟奴又要提问,可是我的语气词已经用完了。视线一偏,看见千岁忧躲在石狮子后面笑得要断气,拳头不停捶打狮子。天玑从地上摸了块石头,把千岁忧拉低,果断把石头块塞他嘴里了。唔,似乎是跟我学的。
千岁忧吐出石块,搂过天玑翻转过来,照着屁股甩了几掌。报仇后,继续用看白痴的眼神示意我,同时做出从袖子掏东西的举止。
以老夫的聪颖,当然在他顿足重复了六遍后立即就领悟了其含义,不就是先付入楼费的意思嘛。我自袖中掏出五个铜板排在手里,看了看,塞回袖内三个,想了想,又塞回去一个。最后将一枚铜钱赏给了龟奴。
龟奴还是那个龟奴,但是态度已然从酷暑转为了严冬,连个肃秋的过渡都没有,人类这个物种真是令人费解。我也没法等他四季轮回再暖春了,直接被人群挤进了花楼。
人类寻欢作乐的进化发展太快了,我二十年前的旧观念已然不够用了,眼花缭乱得很。正在因缺少糖份而头晕之际,左臂被一个姑娘给抓住,“哎唷,哪里来的俊俏小官人,没人认领,看来是没有预约了,不如跟了姐姐吧?”
同时,右臂被一个芳香袭人容貌清秀的纨绔给拉住了,“谁说没有预约,本公子在这位美人儿一进百花楼就用意念约了!”
姑娘啐了一口:“我说林公子,半月前你就一掷千金包下了芙蓉镇花魁沁芳姑娘,今日也巴巴赶来助阵投票,这临阵变心也太快了吧?再说,一直也没听说您好男风啊?”
纨绔林公子摇开一把染了不知多少香粉的折扇,轻佻地挑眉,“本公子好美色,为美人折腰,何须区分男风女风,庸俗!”
“你就不怕沁芳姑娘拈酸?”
“女人就是这么小气,嗳你不是一直想嫁个金龟婿么,那个便衣捕快居然也来喝花酒了,玉容你还不抓住机会?”林公子趁机要将我拽过去。
“晦气的捕快!老娘更爱这个小官人,怎么的,想抢啊,让小官人自己选择吧!”玉容抓牢我不放。
我一眼瞥着神捕,第一想法就是逃,遂反手拉住林公子,望了一望他。
林公子浑身一酥,扶住墙,“好!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八仙过海,沧海桑田,海底捞针,我都无怨言……”
姬无常已然往这边走来,我不待林公子继续寻找各种海,拉了他便跑。
“没良心的小官人!”玉容在身后碎碎念,旋即便调整了状态,“哟,什么风把神捕大人给吹来了?”
“你,姓甚名谁祖籍哪里可有乐籍卖身契?百花楼可有可疑人物出现?”
……
一阵风般,我将林公子拽着跑了大半个花楼,停下来歇歇气时,一回头——
我感觉心跳都停了好几拍。
为什么白天会见鬼?
被拽着的人见我神情有异,忙转头对着光可鉴人的红漆柱自照,镜像中,一个衣着华贵,举止纨绔,面容生得极其偷工减料的陌生人惊慌失措,立即背转身去,一阵捣鼓,重新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