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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秦芸芸在京都里出了事,他们家就卖了果园把钱拿去给秦芸芸请律师打官司,然而有什么用,还是进牢蹲着了,日子一长,钱花完了,他们又恢复了捉襟见肘的日子,这大半年来,没得安宁,而且,他们对秦昭的怨念累积的越发深厚。
毛丹庙母子两出去一趟横着脸回来。
毛丹庙看到秦世东在跟人打牌心里提气,张嘴就骂:“秦世东,你除了游手好闲赌博喝酒你还能干点什么,瞧你那衰样,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秦美莲见爹妈是要吵起来的劲,她一声不吭的回房间,甩门关上。
秦世东脸色不大好,平时在外人面前毛丹庙还要面子不说她,可今天火气这么大当着他牌友的面骂的那么难听:“你干啥,出去一趟吃着炸药回来?大过年的嚷什么嚷,把我的财运都给吓跑了。”
“财运?你要是有这东西你不早成百万富翁的,用得着在家混吃等死吗?”毛丹庙出声嘲讽。
秦世东气的把手里的牌给砸回桌子上:“臭婆娘,你今天是存心想跟我吵架的是吧。”
他的那些牌友在旁劝,一声声东哥,嫂子叫的不知多好听。
“吵架?我还不巴不得跟你离婚,带女儿到别的地方过日子去,省的出个门都被人指指点点,瞧不起。”毛丹庙铁青着一张脸坐在木质的沙发上,她又叨:“我们过成这样,还不是怪你那死去的大哥认领回来的那个女儿,她倒好,在京都过着人生人的生活,回来一趟,风风光光,立马成了镇里的大红人。”
她今早带小女儿秦美莲回了趟婆家,逢年初二嫁出去的女儿都会回婆家拜年,今年她也不例外,不过秦世东没跟着去,每年的初二,就算他跟着回一趟,凳子还没坐热就跑了。
母女两去到婆家那边,不少村子里的人立马用异样的眼色看她们了,虽然没当着她们面说什么,但毛丹庙知道那些村里人背地里肯定没少说唱她们家的坏话。
秦美莲的年纪正值青春期,要面子觉得难堪,在婆家那里大发脾气一通说要回棠安,这不,下午,他们回来了,结果回来路上,就听到不少人说蔺璟臣回来了,后来她们特地绕路去了蔺璟臣常住的那栋楼里探情况,果真是回来了,而且,她们还看到了秦昭。
当时秦昭在二楼的阳台上打电话,几个月不见,却似乎恍若隔世,本就清秀娴雅的人出落的愈发倾城绝色,皮肤养的白白嫩嫩的,好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以前,毛丹庙因为秦真的事没少奚落她的,如今,风水轮流转,秦真洗去冤屈,云开见日,秦昭的亲生父亲更是找回了她,人家啊···是真正的名门千金,天生的富家小姐的命,这样的反转,造成了巨大的落差感,当了她十几年的叔婶,在她农民翻身当歌唱的时候没能讨到一丁点便宜好处,
不仅如此,她身边还有个蔺璟臣。
然而,他们家的女儿秦芸芸,就因为他们,现在在牢里接受所谓的教育,好好的大学念不成,到时候出来了,有坐牢的档案在,她想重新念书都困难,别说找工作,哪家优秀的企业能接受一个坐过牢的女人成为员工。
秦芸芸的前途,就这么毁的彻底。
一想到这,毛丹庙深恶痛绝。
秦世东面色一僵,眼里含着戾气:“你说秦昭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回来了?”
“可不···身边还跟着蔺璟臣。”
提到蔺璟臣,秦世东的表情更加阴郁,他想起那时在京都受的闭门羹,那一座座高楼大厦,那一个个身穿正装的职场精英,他以为能借着秦昭能攀上蔺璟臣这个一个高枝,谁想到到头来,他像个跳梁小丑丢尽脸面,还害的自己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现在腰还落下了病根子,阴天雨天就酸痛的要命,这一切,都是他那‘侄女’带来的。
秦世东眼眶渐渐红起,有些狰狞,因为生气脸色怒红:“她还有脸回来!我们秦家养了她十几年,她飞黄腾达了却害的我们一家惨兮兮的,这白眼狼···”
“我们秦家的老房子还被她霸占着呢。”毛丹庙心里惦记着那套老房子。
牌友们你来我往的的看了对方几眼。
毛丹庙又朝秦世东的牌友说道:“你们别看秦昭长得纯真无良的样子,她心黑着呢,那心计城府,我们这种市井百姓哪是她的对手,你看她对我们这样就想得到的,她能对世东大哥大嫂有多孝顺啊,都是装个样子给别人看的。”
“没手段没心机当初怎么抱上蔺璟臣大腿去的京都,大半年时间过去她还把蔺璟臣搞到手了,他们的年龄可是相差了十一岁的,要我说,蔺璟臣在京都身份地位那么高什么女人没见识过,偏偏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要放在古代,她就是一个迷惑纣王的妲己。”
在棠安,关于秦家的是是非非,大伙儿其实都不怎么清楚,不过看这一家子这么义愤填膺,说的也挺在理的,兴许那秦昭真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以前大哥就不该收养这么一个小白眼狼,那会我还劝过他们家,要是想养个孩子干脆在镇上打听打听,镇上多得是别人生了不想要的孩子,毕竟那时候镇上穷人多,偏偏又爱生,谁知,大哥说说什么门路不干净,非得去城里孤儿院领养一个,现在倒好了,他们走了,留下这么一个害人精来害我们。”毛丹庙一脸幽怨的看着秦世东,那神情语调,简直就是影帝上身,说的煞有其事那般。
秦世东皱皱眉:“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现在能争的过她吗?”
毛丹庙一脸的心酸:“谁让你这么没出息,我也不指望你能干什么大事,就想要是能要回老房子就好了,老房子本来就是我们秦家的,凭什么现在还让她那个外人占了去。”
秦世东没在说话。
两人一搭一唱的,牌友听着听着,心底里便信了几分,加上他们本就是没什么作为的人,在棠安混吃等死的过日子,在别人眼中他们跟秦世东没什么区别,就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不过在棠安,他们这群人,还是没多少人敢招惹的,兴许心里可能也有些仇富的心态,便跟着秦世东夫妇两说起秦昭的不是来,替他们愤愤不平。
其中一人特别拽:“要我说东哥,这里是我们的地盘,那白眼狼那么可恨,我们去给她点教训。”
秦世东一脸犹豫:“不好吧?”
“怕什么啊东哥,就算闹到镇上警察局里去又如何,我们又没杀人放火,最多关个十天八天就放出来了,我们让镇上的人认清她的真面目,最好啊,让她没脸在回来这里。”
秦世东还没说什么,毛丹庙就应了:“这主意好,她不仁,我们可以不义,就该让大伙认清她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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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璟臣回来的消息,棠安镇的领导们知晓后,约好了似的上门拜访。
院子停了好几辆的小汽车,下午,阳光普照,门口种的枇杷树叶子风一吹过摇曳起来,大门敞开,客厅里,坐满了人,茶香四溢,谈话的声音从未间断。
房子的卫生过年前蔺璟臣通知过李怀请人打扫,每间房间的床铺被子都是崭新的,这趟回来,大晚上的在赶回去有些晚了,所以是要住一晚再回京都。
领导们没想到,除了蔺璟臣跟秦昭回来,还跟有其他人,中年男人胸脯横阔,身躯凛凛,看着平近易人好说话,不过身上那种气度显然不是普通的中年男子,还有那跟秦昭五六分相似的青年,背脊很直,坐着的时候,是很标准的军人坐姿,着实是器宇轩昂,恐怕他们就是秦昭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看到他们,领导心里想,亲人都这般优秀,难怪秦昭生的水灵,人又聪明。
不过,虽然说好的出生能决定人的一生很多的东西,但是一个人的品性如何,跟从小的教育有关。
这会儿,他们便说到了秦真夫妇身上了。
事实上是罗衡阳跟程徽想要趁秦昭在楼上,趁此机会多多了解养育了秦昭十几年的养父母。
如果秦昭在楼下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当着她的面谈论起秦真他们的,毕竟他们人已经不在世上,秦昭对他们又有深厚的感情,提起难免伤感。
领导没少说秦真的好话,事实上,秦真在棠安,本就是热心肠的老好人一个,温厚善良,跟秦世东那个弟弟完全相反。
南辕北辙的亲兄弟,难免的,他们在棠安渐渐出了名,基本上谈论起他们的话,大家都会说秦真的好,而秦世东,好事没做过,坏事一箩筐,别人能说他什么好话。
秦昭打完电话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人还没到客厅,就听到了客厅里传来不少谈起秦真的话,她停住脚步,神情微微恍惚。
回到以前住的地方,听到外人提起秦真卫淑珍,想起两人,秦昭内心涌起一阵酸涩。
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真的很影响情绪,她眼角有点通红,她现在过去估是不适宜,于是,轻手轻脚的又上了二楼。
大抵是情绪不稳,那种淡淡的反胃的感觉涌上心头,在二楼的客厅沙发上坐下,她伸手捂着嘴巴,想干呕,那种强烈的恶心感,坚韧不住,她从包里拿过纸巾去了洗手间。
刚趴在盥洗台上干呕一会,秦昭便是感觉有人轻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的,渐渐地,将她心头涌起的恶心感给抚平,她抬起头,看到的是蔺璟臣微拧的眉目,沉墨的眼睛似乎夹着心疼,没由来的她情绪翻涌的厉害,捏了捏手里那包纸巾,没有说话。
蔺璟臣停下轻拍她后背的动作,低声问:“好些了吗?”
见秦昭没反应,脸色有点苍白,眼睛周围还有点红,低叹一声,把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慰。
缓缓,秦昭伸出手回拥,脸蛋在男人胸膛轻蹭。
“心里很想念秦叔叔跟秦阿姨了?”刚才秦昭下到一楼的时候,蔺璟臣有看见,见她又默默的上了二楼,有些不放心,便跟着上来瞧瞧情况,正好看到她在洗手间里干呕的厉害。
秦昭点头承认,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惆怅,兴许是现在生活过得好了,又因怀孕情绪起伏大,再回到棠安养父母的老家,也是她的家,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养父母悲戚的结局,眼角的酸意更浓。
即便她足够坚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没有逞能,只想从自己所依赖的他身上得到慰藉。
蔺璟臣没有说什么,只是拥着她不说话。
这世上,有些事非亲身经历,不可身临其境,再多的言语安慰可能都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等她慢慢的想通,慢慢的平复情绪。
二楼,有点安静。
秦昭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蔺璟臣的声音很温柔:“会。”
其实这个问题该担心受怕的人是他才对,等他年逾半百的时候,秦昭不过半老徐娘,三十几岁的女人,虽说没有花信年华时那么风华绝代,但也别有一番风情韵味,尤其是秦昭这般长得精致脱俗的,他那个时候,还能有多少自信能捆绑这个女人在身边。
这种想法,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脑子里盘旋,看着躺在身侧睡得香甜乖巧的女人,他忍不住抱她抱得更紧,随之恍然发现,原来,他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但不管什么时候,蔺璟臣都不会怀疑秦昭对他的爱,那种迷恋的眼神,绝对不会在第二男人身上出现。
在耳畔响起的低沉的嗓音,仿佛带有魔力一样使人安心,感受到蔺璟臣强而有力的心跳,秦昭波动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怀抱很温暖,她有点舍不得离开,不过她终不能一整天都赖在男人身上。
双手撤离结实的腰身的时候,秦昭抬起眼眸:“下去吧,我两在二楼待太久,指不定别人以为我们在上面干什么呢。”
蔺璟臣笑:“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秦昭抿了抿唇,跟蔺璟臣对视两眼之后,她忽是笑开,“我脸皮厚,没关系,反正我们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他们已经是在民政局登记的夫妻,有红本本的。
脸皮厚这点,蔺璟臣倒不认同,这人儿在他面前经常脸红,要是亲一亲,耳朵脖子立马红的透粉,害羞的不行,时常惹的他想欺负她。
“脸皮厚不厚,你自己心里有数。”蔺璟臣谈笑道。
秦昭:“······”
蔺璟臣见她低眉顺目的样子,眼里泛着淡淡的暖意,牵着她手从卫生间里出来下楼。
楼下。
棠安的那些领导正准备离开。
罗衡阳跟程徽在送他们。
后秦昭加入队伍,在院门口跟他们打上招呼站着说了会话。
大概十多分钟,才把领导们送走。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能隐隐的听到外面车辆经过的车响,程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我跟爸提起你养父母,不高兴了?”
秦昭解释:“不是,只是想起他们有点难过而已。”
罗衡阳长叹了一声,那潘绾绾啊,害人又害己的,秦昭养父母一家的遭遇值得同情,他又何尝不是,身处一个几十年的骗局里,一双儿女不在膝下成长,每每想起他满心的愧疚自责,痛心不已,经历过这些大风大难,得到一番感悟,珍惜眼前的生活和人。
领导们走之后,他们准备去秋山墓园拜祭秦真卫淑珍。
拜祭需要准备的东西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买妥当,没有直接开车去到秋山墓园山下,他们是走路过去的。
四人走在路上,频频惹得路人回头注视。
蔺璟臣在棠安是大红人,这一路,不少人见到他立马认得出来,所以打招呼的人不少。
将近四点多,他们才走到秋山墓园。
除了秦真卫淑珍葬在这里,还有蔺璟臣的父母。
这时候,墓园没什么其他人。
他们先是到秦真,卫淑珍的墓碑前,他们葬在了一起,大理石的墓碑上,两人的合照笑容灿烂,看得出来他们生前是一对很相爱的夫妻。
程徽主动把坟冢周围的杂草给拔掉。
罗衡阳半蹲在墓碑前,在香炉里点燃了几支香插上去,再用打火机点着元宝纸钱,后,蔺璟臣拿出一瓶陈年好酒,他倒入杯蛊里边先递给了罗衡阳,罗衡阳往坟前一倒,他们三人都跟着喝了一杯,唯有秦昭不能沾酒,以茶代酒。
那些元宝纸钱已经烧成灰烬,风一吹,灰色的碎片在坟墓前萦绕,翩翩起舞了那般。
让秦昭有些小意外的是,罗衡阳突然双脚跪地,在他们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不用在说什么,这番诚意,足以。一瞬的触动,让秦昭内心里真正的认同了罗衡阳这位亲生父亲。
蔺璟臣握起她的手,温暖传递到女孩心间。
秦昭笑了笑,用力回握住,她脸上的神情放的轻松,并没有先前在屋里那会情绪那么伤感,身边陪伴她的家人,让她的心情全所未有的宁静。
她朝罗衡阳跟程徽说起了她和养父母之间的一些事,清软温润的声音在墓园里徐徐响起,她的眼神有着光彩,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动人。
后来又在墓碑周边放了红色的鞭炮,还有冲天炮的烟花。
鞭炮会因为冲力而到处弹飞,蔺璟臣把秦昭护在怀里,捂住她耳朵,等鞭炮放完,蔺璟臣的背后,黑色的外套上有灰烬残留,应该是放的鞭炮的炮子弹了过去留下的。
天边的太阳快落山了,蔺璟臣才带秦昭去了自己父母的墓碑前。
他父母的坟冢是连着的。
秦昭记忆力不错,她脑子里仍然能想象得出蔺则石的面孔,温和儒雅的,身上有着学者的气息。
站在蔺璟臣亲生母亲的墓碑前,看到墓碑上刻着“爱妻江箐雅之墓”,上面搁着的黑白色照片经过多年的日晒雨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依然能看的清楚照片上女人的轮廓,宛转蛾眉,云容月貌。
长得那般好看,气质又好,在以前那个年代,应该能嫁个好人家吧,可惜,偏偏遇上了蔺凯元,但如果没有他们那段情,又哪来的蔺璟臣。
蔺则石也是情深的人,把心思倾注在一个本不爱他的女人身上,秦昭很想知道,江箐雅生前,有没有因为蔺则石无怨无悔的付出对他动过心。
世上,仿佛有些事冥冥之中注定的那般。
秦昭其实想问蔺璟臣知不知道自己亲生母亲是怎么掉河里淹死的,但随之想想,并没有问出口。
“爸,妈,我是你们的儿媳秦昭。”站在墓碑前,秦昭说了句。
蔺璟臣抬头看了一眼她。
秦昭眨了下眼睛:“怎么啦?”
蔺璟臣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