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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走出病房,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黄海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变得很冷漠,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黄玉芬眼巴巴地看着黄海,“吃饭了吗?”
黄海沉默地倒了一杯温开水,沉默地喝着。
黄玉芬也不见怪。
黄海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追到哪里。
“你见到你爸爸了吗?”
黄海放下水杯,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黄玉芬。
没有感情,没有情绪波动,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黄玉芬浑身一哆嗦,连忙说道:“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
于是,忙黄海低下头,沉默地坐在病床边。
母子两人谁都没说话,病房内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
走廊上的动静越来越少,外面逐渐安静下来。
云深在办公室换下衣服,准备下班回家。
下楼的时候,碰到顾淮。
当初顾淮请云深介绍暑假工作,云深介绍了两个,一个是医药代表,一个是实验室打杂。
顾淮最终选择了实验室打杂。
“班长,忙完了吗?”云深主动打招呼。
顾淮拿着一叠资料,对云深说道:“还没。估计晚上八点能下班。”
云深说道:“注意休息。”
顾淮笑道:“没事,我身体很好。”
云深点点头,走出了实验室。
黄海站在窗户边,目送云深离去。
黄玉芬看着黄海的背影,“你,要不回家吧。”
黄海回头看着黄玉芬。
黄玉芬连忙说道:“我没事。明天一早你再过来。”
黄海点点头,脚步一抬,朝病房外走去。
黄玉芬很伤心。
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儿子连象征性的关心和拒绝都没有,直接出门走了。
黄玉芬偷偷哭了一阵。
她当年也是大学生,书本上,社会上,该懂的道理她全都懂。
云深说的那些话,其中含义她全都明白。
可是她也没办法啊!
以前前夫在的时候,即便三天两头的打她,她好歹还能靠着前夫生活。心里头能有个念想,想着他有一天良心发现,不再打她。
如今前夫被关进监狱。人人都说她黄玉芬终于从魔窟里面解脱了。
解脱的只是她的身体。她的心始终还被关在笼子里。
没有前夫,她如今能靠的男人,只有未成年的儿子。
儿子不理她,没关系。只要能天天看到儿子,她就满足了。
黄玉芬紧紧的抓着被褥,她不能失去儿子。
儿子和她生活在一起,难道就没有自由吗?她有钱,有很多很多钱。这些钱她全都给儿子留着,只要儿子肯陪在她身边一辈子,替她养老送终。
云深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放屁!
黄玉芬咬着被褥,她只有儿子,她一定要牢牢地抓紧儿子。
连着几天,媒体上没有任何关于黄玉芬的前夫,肖强的消息。
前段时间,媒体上倒是提过一句,肖强提出上诉,即将开庭重审此案。
云深来到病房,查看黄玉芬的病情。
黄玉芬已经拆了纱布,伤口愈合得很好。
云深问道:“每天有按时换药吗?”
黄玉芬笑着点头,“谢谢云大夫,我每天都有按时换药。”
“那就好。”
云深仔细观察了一下黄玉芬的脸颊。
疤痕增生没有了,新的疤痕长了出来。因为从手术开始就一直在使用促使疤痕愈合和祛疤的药,所以新长出来的疤痕颜色很淡,创面也很平整。
对于这样的效果,黄玉芬很满足。
虽然脸上依旧布满了疤痕,但是比起以前那个怪物的样子,已然好了上百倍。
只等疤痕消掉,她就可以露出完整的脸,出门见人。
到时候,她再也不用担心给儿子丢人。
云深对黄玉芬说道:“疤痕生长得很好。记住每天按时吃药,敷药,不要吃发物。还有,保持心情愉快,不要胡思乱想。”
“谢谢云大夫,我会的。”
云深笑了笑。
黄海一直沉默地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
云深对黄玉芬说道:“你儿子很孝顺。”
黄玉芬很骄傲,眼睛发光,“我儿子是最孝顺的孩子。”
云深含笑点头,准备离开。
黄海突然问道:“云大夫,我妈妈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等两个星期。等你妈妈身上的疤痕真正长好后,就可以出院。”
黄海得到答案,继续沉默。
云深看着他,“注意休息,好好吃饭。别你妈妈还没出院,你又倒下了。”
黄玉芬一听,赶紧对黄海说道:“你去吃饭吧。我这里不用守着。”
黄海沉默地站起来,冷漠地说道:“我去吃饭。”
说完,他低着头就走出病房。
云深站在病房门口,很有深意地看着黄海的背影。
黄海没有动手?
不,不会的。
以黄海对肖强的恨意,有机会见面,怎么可能不动手。
吃过午饭,云深在办公室休息。
有人敲门,云深说道:“进来。”
房门推开,黄海就站在门口。
云深看着黄海,说道:“进来吧。”
黄海沉默的走进来,坐在椅子上,然后说道:“谢谢!”
云深笑了笑,“谢我做什么?”
黄海看着云深,说道:“谢谢云大夫治好我妈妈。”
云深仔细观察黄海,突然说道:“我看你似乎高兴了一点。是有什么好事吗?”
黄海嘴角微微一拉扯,似乎是想笑,却没有笑出来。最后他说道:“是有好事。”
黄海又沉默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刚才接到监狱的电话,我爸爸死了。”
“死了?”
终于死了吗?是不是毒杀?会不会查到黄海的头上。
黄海对云深微微点头,“已经确认死亡。”
云深手里拿着签字笔,在桌面上反复敲了几下,“我能问问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
黄海对云深说道:“监狱里的人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我爸爸常年喝酒,心情抑郁,肝脏和心脏都不太好。”
云深饱含深意地看着黄海,“这么说,你爸爸的死因,有可能是心肌梗塞,也有可能是急性肝衰竭。”
黄海微微摇头,“我不知道。监狱要委托司法机关解剖他的尸体,我没同意。”
云深沉默。
黄海也沉默。
最后还是黄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黄海说道:“死都死了,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得入土为安。若是答应解剖,那就是死无全尸。在我们老家,是属于很惨的下场。”
云深面色平静地问道:“这件事得由你妈妈和你奶奶做主吧。”
黄海突然冲云深一笑,笑容很僵硬,“我妈听我的。我奶奶思想保守,她绝不可能答应解剖。”
云深也笑了起来,“那,我该说一句‘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