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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俞老板的背影,彭长宜厌恶地在心里说道:哥们?笑话,谁跟你是哥们,我能有你这样的哥们?你凭什么跟我称兄道弟?就因为你脖子上的金链子还因为你有钱?还是因为你跟岳市长搭上了关系?
记得早在三源的时候,部长就跟他说,让他这辈子都要注意的一件事就是千万别被有钱人保养了。他现在还记得部长跟他说的话,他说:在古代,文士们都兴养门客;改革开放后,大款为了显示自己,都兴养小蜜;现在呢,你再看,大款都兴包养领导干部了,这是很危险的潮流,直接危害到我们党政权的稳定。所以,彭长宜跟这些有钱人打交道,心里始终都有这样的原则,就是不被有钱人强。奸,也不被有钱人保养,这是他的底线。他可以积极帮助他们成全一些事情,但是决不给这些有钱人当奴才。
俞老板所以敢跟自己称兄道弟,就是因了岳市长的原因,不然他不敢。哼,瞧你那德性!彭长宜愤愤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的心情非常不好,他感到了办公室的燥热,空气澡的人特别难受,耳朵里满是静电的声音,他有些坐立不安,想去开窗户,这时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喂你好。”他对着电话,说话都没了标点符号。
“彭书记啊,我是北京公交分公司的老李……”
彭长宜立马就听出的谁了,他连忙说道:“哦,李总,您好您好,我刚刚看到您给我下的请帖,太感谢了,还惦记着我。”
“那是那是,亢州,是我们唯一的外阜线,彭书记是我们特别邀请的唯一的官员,理当我亲自去请的,让人把请柬捎过去已属不敬了,万望书记大人不怪。”
“哈哈。”彭长宜大笑,说道:“您今个儿怎么了?干嘛跟我这么客气?您这一客气,我都坐不住了,直往桌子底下出溜。”
“哈哈。理当的,理当的,如果彭书记不怪的话,那天务必到呦。”
彭长宜感到肯定是荣曼跟李总说了什么,不然李总不会再次打电话相邀。他在心里就怪这个女人添乱,不懂事,但嘴上却说道:“李总啊,是不是有人跟您告我的状了?”
李总说道:“没有啊,谁敢给你告状?我是想听你讲笑话了,希望那天你早点来,多给我讲几个段子呦。”李总说道。
彭长宜知道他这个理由是经不住推敲的,就说道:“李总啊,我那点底儿,都被您搜罗光没有喽——”彭长宜故意把口气放得语重心长些。
“哈哈。”李总笑了。
彭长宜又说:“李总,您看我能给您提点意见不?”
“哦,欢迎,你说吧。”李总爽快地说道。
彭长宜郑重其事地说道:“您不用跟我客气,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亢州是您的属区,我理当前去参加总结表彰会。就是有个情况,我那两天要出差,周日尽量往回赶,但是请您放心,喝酒的时候我肯定赶回来了,我是宁舍好事不舍酒桌的主儿,到时你千万想着给我留个座儿。”
“哈哈。”李总开心地大笑了,说道:“彭书记就是爽快,好,周日见。”
“周日见。”
挂了电话后,彭长宜就在想,这个荣曼搞什么鬼?
跟李总逗了一会嘴皮子,彭长宜丝毫没有感到内心的烦躁有所缓解,反而更加焦躁不安。他周六周日的确安排了事情。他要去德山,自从老顾从德山回来后,他就接到过陈静一个电话,还是用别人的手机打的电话,这就说明,他给她的那个手机她根本就没用,彭长宜打了好几次都没开机。看来,这个丫头是有意这么做的。这也正是他最近烦躁的主要原因之一。
后来,彭长宜又往那个电话号码上打过几次电话,对方仍然不接,彭长宜用办公室电话打,对方也不接。他就起了疑心,因为这个丫头说过,那个电话是她借的同学的,难道,她的同学对于同一个号码的电话就这么有定力不接吗?是不是陈静特意告诉的同学,不让同学接他的电话?
看来,这个丫头真的铁了心不理自己了?就是不理自己,也要说明白呀,我彭长宜难道还缠住你不放吗?
如果不是这场雪,彭长宜上周休息日就去德山了,他的确是耐着性子等到了现在,心情能不烦躁吗?
今年大楼里的暖气据说烧得比哪一年都热,彭长宜说过好几次了,别烧这么热,这样人出去特别容易感冒。
唉,也许是他的心里燥热。他从衣架上摘下外套,拿过手机就走了出去。
宋知厚的门是敞开着的,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了彭长宜一眼,知道书记要单独出去。书记前脚走,他后脚就来到书记的办公室,将办公室茶几上的水杯洗好,又将地板拖了一遍后,才锁上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随同书记出去,秘书最好的位置就是在办公室里呆着。
老顾这几年早就习惯了彭长宜的脚步声,他听见彭长宜下楼的声音后,就急步走了出来,他只需往门厅那儿一站就行了,无需询问什么,如果需要他开车,彭长宜就会招呼他,如果不需要他,彭长宜也会说“我出去一趟”,这话摆明了就是自己开车去。
这次,彭长宜看见他,只说了一个字:“走”,老顾就明白书记需要他开车。
出了大门,老顾忽然说道:“那不是俞老板的宝马吗?”
彭长宜一怔,说道:“在哪儿?”
“就在大门的路边。”
彭长宜回头一看,果然路边停着一辆宝马,没有熄火,说明里面有人。看见他们的车出来后,那辆车也开始尾随着向前开来。彭长宜就纳闷,他在干什么,监视自己吗?他为什么要监视自己,难道只是验证一下我彭长宜到底有没有事,出不出去?
想到这里,彭长宜心情就更加的不爽,他说:“让他先过去。”
老顾驶向了另一条车道,彭长宜注意到,那辆宝马便从身边径直向前开去了。
彭长宜心里不爽,从他第一次这个姓俞的爽约到这次,彭长宜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大概素质了。他就有些生气,这次不是生姓俞的气了,这次是生吴冠奇的气,这个家伙说来到现在都不来,难道是顾及岳筱不敢跟俞老板正面交锋?想到这里,他跟老顾说:“一会你给吴冠奇那个小子打个电话,告诉我死了。”
老顾笑了,说道:“怎么了?”
“这个老小子上个礼拜说来就没来,到现在还没来,说话不算数。”
老顾这一段时期以来就发现彭长宜心情不好,他当然知道彭长宜是因为什么了,这个时候能有个和他说得来的人在一起开开心,喝喝酒,他的心情当然会好些,反之,则会看什么什么不顺眼。他就笑了一下说道:“三源的雪大,而且比咱们这里早好几天就下了,咱们这里下的时候,他们那里又跟着下,路不好走。即便有融雪剂也不行,山背后的路肯定化不了。”
“哦——对呀,你这样一说我原来他了。”
老顾笑了,彭长宜善变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他说:“咱们去哪儿?”
“把我送部长家,我打电话你再接我。”
“嗯,还用去买点主食吗?”老顾说道。
去部长吃饭,因为彭长宜从来都不预约,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饭去。是啊,这次带什么呢?饺子还得回去买,他看了看,就看到路边有一份卖黄桥烧饼的小店,刚出炉一盘烧饼,店主人正在往一个柳编的小笸箩里倒烧饼,彭长宜赶忙说:“停车,靠边。去买二十个黄桥烧饼,要甜的和咸的两种。”彭长宜似乎听部长说过,说王子奇能吃一个甜的黄桥烧饼。
老顾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买了二十个黄桥烧饼回来了,他们从城南的道路又转了回来。
彭长宜拎着还冒着热气的黄桥烧饼,在部长家门口下了车,叩响了大门上的铁环。就听院子里传出一句:“谁呀?”是雯雯的声音。
彭长宜说:“我。”
雯雯就跑了过来,从里面给他开开门,说道:“彭叔儿,您这么早就下班了。”
彭长宜看着雯雯,说:“你还问我,你呐?怎么也这么早下班了?”
雯雯笑了,说道:“我下午没去。”
“怎么了?”彭长宜问道。
“下午带孩子去打防疫针着。”雯雯笑着说道。
彭长宜说:“那就不上班了?”
“呵呵。”
这时,就听部长夫人开开门,说道:“长宜来了。”
彭长宜笑着,说道:“阿姨,我买了黄桥烧饼,您熬点小米粥,切点咸菜就行了。”
部长夫人说:“那哪儿行?”
彭长宜说:“要不再杀个白菜心,反正我就吃这些,你们愿意吃什么就做什么。”
这时,就见王子奇从奶奶身后钻出小脑袋,彭长宜就掏出个甜烧饼,掰下一小块递给他,说道:“别烫着。”
本来孩子已经伸出了小手准备去接烧饼,一听彭长宜说烫,他就缩回小手,把奶奶的推出去接。
彭长宜“哈哈”大笑,说道:“你个小东西,太聪明了。”
雯雯接过了烧饼。
彭长宜就进了屋。他一看,没见部长,就说道:“阿姨,领导哪儿去了?”
不等部长夫人说话,小家伙便撅着小屁股往书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咯咯”地笑。
门开后,就听王家栋在里面说:“别捣乱,马上就好。”王家栋正在写毛笔字,说完后,就收了最后一笔。
王子奇还在笑,王家栋就直起身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后面的彭长宜。
彭长宜说:“敢情在闭门修炼呐。”
王家栋说:“我说这孩子怎么进来就傻笑,原来你来了。我说,你怎么好几天都没露影儿,你看这孩子一见你来了都乐傻了。”
彭长宜苦笑了一下,没说话,而是凑到画案前,低头打量着王家栋写的两行大字:寥廓霜天夕照里,垂竿万马钓周公。
看完后,王家栋笑着说:“知道什么意思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对这些古代名人歌词诗赋什么的不懂,没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