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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觉醒来,天色已经被染成瑰红色。成君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将空调被一拉,整个人陷在软软的大床里。过了一会儿,又把头伸出来,哀嚎一声,懊恼地捶胸。
闹腾一阵,钟叔来叫她起来收鸽。她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钟叔摸不着头脑,耸耸肩回厨房继续做饭。
成君站在鸽舍顶,没精打采地举着红旗发出强制飞翔的指令。每天这个点,鸽子都入舍吃饭了,但是她举着红旗,鸽子只好盘旋在空中。
她吐了口气,打了个十字型手势,鸽子迅速地列成方队,咕咕咕地在头顶直叫。
唉!又叹了口气,把手放下,眼睛微垂就瞥见陆仁洲从院门外走进来。她气得地狠狠跺了一下脚,怎么能把收到的情书随手丢在桌上让他看见!
几天过去了,她还是不甘心。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在车上,陆仁洲偏首审视她的眼神。她揪着一颗心问他呢个问题,他却闲闲地轻敲方向盘,沉默片刻不答反问,声音沉沉,“林成君,你是不是早恋了!”
成君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她结结巴巴,“恋,恋什么呀?你,胡说什么!”
他目视前方,略微一沉吟,点点头,“最好如此,以后注意别让我再看到情书。”
陆仁洲耸耸肩,说他不是故意看的,谁让她把这种东西扔在他的书桌上。
成君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后红着脸骂他无故冤枉人,纠结半刻钟,再也不好意思把那个问题重复问一遍。她连续抑郁几天,愤懑憋屈,直到这天钟叔提醒她,“明天就要去樟芗集鸽了。”
她猛地抬头,两眼冒光,一下子从低靡状态毫无过渡地变成亢奋。扔下筷子哐哐哐就上楼收拾东西,本来还说要上去跟鸽子做赛前交流,被陆仁洲拉住了。
集鸽其实是下午的事情,第二天一早她就抄着手要出门。钟叔摆摆手,对陆仁洲说:“最后一天了,你自己陪她折腾去吧。”
陆仁洲低声笑了出来,最后果然被成君折腾地吃过午饭就出门了。两人到樟芗信鸽协会时,办公人员才在摆桌子。室内只有吊扇慢悠悠地转,空气燥热,整个世界火炉一样罩下来。成君搓着手,焦急地探头探脑。
陆仁洲睨了她一眼,“立正站好,别让人笑话陆仁洲的徒弟。”
成君吐吐舌头,嬉皮笑脸,“我着急给你长脸呢,你别误会我!”
陆仁洲斜眼瞅了她一眼,又似乎忍俊不禁,笑着顺了顺她脑后的头发。协会好几位相熟的老负责人看见陆仁洲还笑着过来跟他寒暄。其中有位负责人姓陈,是个笑得很豪气的老人,陆仁洲很尊敬他,老人似乎也很喜欢陆仁洲,热情地拉着他去办公室喝茶。
听说今天要参加比赛的是成君,他挑着发白的眉毛,点着头赞赏地“嗯”了一声,“小姑娘,难得啊!女鸽友少啊,像你这么小的更少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记得小陆第一次参加比赛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争取超越他哦!”
成君这人脸皮厚,听老人这么一夸,非但不脸红还咧着嘴笑得眉飞色舞,“必须的必啊!”
陆仁洲在办公室陪着陈老先生,成君自己跑出去忙前忙后地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穿梭,又是贴密码环,又是去盖暗章。年轻白皙的脸庞,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成君大大咧咧地跟这位大叔唠嗑,又跟那位大爷聊几句,完全没有不适感。
陆仁洲偶尔会出来看她一眼,她粲然一笑,眯着眼想,上一次,陆仁洲带她来这里,是几岁?那时他还手把手教她贴密码环,现在她已经可以自己完成集鸽所有程序。那时为了那羽迟归的鸽子,她一整夜没睡好,那种折磨的心情她记忆犹新,一晃几年过去了呀。
陆仁洲一直跟她强调平常心,她嗤之以鼻,“你觉得我是会紧张的人吗?”
集鸽后,鸽子就被鸽子司放时间是次日六点,预计飞行时间再三个半小时左右。可晚上回到江林,陆仁洲就发现她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老神在在,跟她说话要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陆仁洲揶揄地看她,成君站起来,轻飘飘道:“别跟我说话。”
陆仁洲原本想跟她谈谈,后来转念一想,不应该一味把自己的经验想法都灌输给她,让她自己经历体会,有些东西才会变成真正属于她的,随着时间慢慢沉淀下来才能坚不可摧。
他最注重的向来都不是比赛成绩,对于成君,她能坚持参加完第一场比赛,把性子磨下来,已经让他很满意。而且他看过成君的训练记录,成绩的确都很不错。
驯鸽不是表面上看逗逗鸽子,喂点鸽食就够了,真正密集训练开始,常常要出远门,日复一日进行单调枯燥的司放,记录和观察,最忌半途而废。他很清楚,她不是有耐心的孩子。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出于对鸽子的好奇,学习驯鸽大概也是三分钟热度。
索性她爱玩,他就让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