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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脸点了点头:“关于核城的事,就算你想要我多说一些,我也说不出来。而那个每每让我想起便伤感的日子,是我们抵达戈壁的第一个春节后——1956年3月2号,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凌晨。当时我们这个营的编制还比较完整,很多还是跟我去过朝鲜打过小鬼子的弟兄们。那天的前一天,我组织他们进行拉练训练,领了两个连两百多个老兵出了营地。我们急行军十个小时后抵达我们的目的地,接着稍作休整,便开始折返。按照正常的时间进度,我们将在当天晚上十点左右,就回到营地。”
“但是就在我们折返的途中,那让人绝望的沙尘暴便突然袭来。我们面对着那如同黑色恶魔般扑过来的沙土,一个个咧着嘴笑着,觉得再怎么恶劣的天气,在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眼前,不都是纸老虎吗?两百多个老兵,都是在朝鲜战场上深一脚浅一脚走出来的。我们觉得,这沙尘暴再如何可怕,能可怕到朝鲜那冰冷的毛子天前面去吗?再如何可怕,也只是扑面的土和风而已。”
疤脸将手里那支烟举了起来,连续吸了几口:“但我们错了,或者应该说是我错了。是我作为他们的头,做出了错误的指挥与判断。我们抵达这块断层岩石时候,天已经黑得好像没了一半,能见度低到看不见两米开外的人。我们两百多人在岩石下方猫着,报了次数,人居然一个都没少。我头脑发热,想着只要再坚持几个小时,就能穿过戈壁,回到营地了。我以为,这将是我们战士斗天斗地的一次历练般的考验。于是,我们再次出发了,迎着风,排成两列继续往回走。尽管队伍并不整齐,但我们一个跟着一个,每一个人都想相信,我们这群铁打的战士们能够战胜沙尘暴。”
“没有想到的是……”疤脸叼着烟的那只手抖得更加厉害了:“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我们走错了方向。那暗无天日的沙尘里,我们自以为的回去的路,实际上是走入一条死亡之地的路。戈壁深处有那种坡度比较陡峭的洼地,沙尘暴天气肆虐的时候,大量尘土会被积攒到洼地里,形成可怕的沙坑,也就是流沙沼泽。人们一旦进入,便很容易陷入进去,再也走不出来。而我们……一个个劲头很足的,朝着戈壁深处最大的一个沙坑走去。”
疤脸闭上了眼睛,许久的沉默后,最终缓缓睁开:“能见度太低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迷蒙在视线前的飞扬尘土。本来走在队伍前面的我,因为有战士癫痫发作,而落到了最后。当我和卫生员背着病号继续向前时候,折返回来的几十个战士带着哭腔对我大吼,但大吼声被沙尘暴的呼喊声盖住,我们连最简单的语言沟通都变得无法进行了。但他们是在哭号,拉扯着我往后奔跑。我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挣脱他们,但最终被他们扛了起来。”
“我们再次回到了这块断层巨石,在巨石下蜷缩起来,身边就剩下四五十个人。暴风依然肆虐,但有巨石的阻挡,让我能够听清楚他们在对我喊些什么。他们说……他们说……”疤脸哽咽起来,但干涸的眼睛里,并没有眼泪流出:“他们说,走在最前面的战士被沙坑吞没了,不可抗拒的往沙坑深处陷落。其他战士想要救出他们,大伙互相之间拉扯着,紧紧抓住那些陷入沙坑的战士们的手。然后……然后沙坑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全部卷了进去,彻底……彻底吃掉了……渣都没了……”
疤脸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着不要失态:“当时我疯了一般的想要冲进沙尘暴里,但弟兄们拦住我,搂住我,最终直接把我给敲晕过去。到我再次醒来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戈壁好像没事发生过一般,就如同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么安静与美丽。我们剩下六十七个人,冲向了沙坑。沙坑一马平川,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
“五天后,沙坑下那一百四十九个战士的尸体被全部拉出来了。他们很多还互相之间手拉着手,但就是这坚固的战友情,让他们在这沙坑中如同飞蛾般失去了生命。之后,首长并没有太过指责我,只是背了一个意思一下的处分而已。但我自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那些个曾经鲜活的弟兄们,他们的音容笑貌,到现在还在我脑海中来回回荡。他们很多甚至还没有找过媳妇,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就被我……被我将他们的生命终结。这几年里,虽然我这品性让很多领导与同志们不怎么待见,但始终也是带兵这么多年的主,没功劳也有苦劳。于是,他们好几次想把我调回到军分区里面,进机关。但我……”
疤脸终于流下了两行眼泪:“但我已经离不开这片戈壁了,我带着他们来的,现在他们都走不出去了,我……我不可能撇下他们,将他们留在这块土地上。不可能的,也不可以的。”
“于是每年的3月2号,你都会带人来这块断层巨石上,给那些死去的战士们烧纸?”铁柱的手离开了他腰上的枪,开口问道。
“是!虽然我知道这在我们革命队伍中看来,是迂腐与迷信的旧观念作怪。甚至我自己也不信这些,但是,你们能告诉我一个办法,来让我减少一些自责,来让我能为他们做一些什么作为补偿吗?”疤脸抬起脸说道。
我朝着铁柱望了过去,他正别过脸,望向远处那看似宁静安详的戈壁滩。我走上两步,拍了拍疤脸的肩膀:“疤脸哥,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在这石块周围继续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嗯!”铁柱也回过头来应道:“是得仔细找找,或者是之前那两个敌特留下的线索,也或者是磨刀的神秘人留下的线索,甚至还可能发现疤脸哥你之前在这哭哭滴滴时候甩出的鼻涕风干后的恶心疙瘩呢?”
铁柱难得的一句玩笑话,让气氛再次变得舒展了不少。疤脸自己也笑了:“得!你们几位调查组的同志也都放心,在这戈壁里,身体也像被抽干了一般,很少有液体会流出来。别说是鼻涕了,每天尿都挤不出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