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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十来个“乞丐”,只剩下零散的出城来的人,纷纷围拢在城门的外墙一侧,个个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翘首张望城墙上贴出的告示,有个靠最前边儿的酸丁,摇头晃脑地在那里读着朝廷颁下的文告,旁听的百姓立马就明白了:朝廷与咱小老百姓说道的还是叛贼的事,说什么前几日刚屠了个村,村里清一色的全是一窝叛贼匪盗,叫什么什么“豢龙军”,瞧瞧,叛贼都被官兵杀绝了,与朝廷作对可没个好下场!
敢情朝廷贴告示是耍威风、恫吓老百姓来了。
出城来的几个长安百姓,一边围拢在告示旁交头接耳、蚊鸣似的小声议论着,一边打眼角余光处瞄向城门的门洞上,——外乡人路过官道远远瞄到城门这头就吓得撒腿开溜,这些个长安百姓却处变不惊,似乎见多了同样的状况,练出胆子来了,围在外侧城墙这头说道得起劲,见城门守备跨刀晃悠过来,就噤声不语,兵士一走开,这些人就又开始“嗡嗡”议论起来。
突然,路旁草地里赖着的那一帮乞丐,躁动了一下,不约而同瞅向官道那头——
隔着护城河,往来行人日渐稀少的这条官道上,此刻好不容易来了些人,却是两个头包汗巾的小贩,赶着骡车、拉着几筐鸡鸭活禽,来长安市井里头赶集的,看那吆喝赶车的架势,就是个轻车熟路的老手,数不清来过长安多少次了,买的通进城的路、城里头还有熟人接洽、有些头面的人罩着,不怕被劫了货,就这么挥鞭赶着骡子,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来。
路旁那十来个乞丐,一见两个小贩是熟面孔,顿时打蔫儿耷拉下脑袋,心知是讨不到甜头了,午饭都还没吃呢,乞丐们苦着脸摸摸“咕噜噜”叫嚣着的肚皮,哀声叹气。
直到拉着鸡鸭活禽的那辆骡车靠得近些,乞丐们才发现:骡车后面还晃悠来了个人,挺瘦也挺高的,年纪却不大,十七八岁的光景,穿在身上的棉布袍子洗得发白、皱皱的,穿在脚上的一双青色布鞋,似乎走了太多的路,沾满泥泞,纳了“千层底”的鞋底磨平了,鞋面上还破了个洞,再瞧这人的模样,草绳束发,头低低的,走路带飘,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走,两手空空,连个行囊都没有。
孑然一身的少年郎,瞧着只比乞丐稍微好些,也是一副穷山沟里出来的穷酸相!——乞丐们翻着白眼哀叹,直怨老天爷不仁道,今儿怎的连一头“肥羊”都没见着,敢情是要让他们饿上一整日?
几个不死心的,还在草丛里打个滚,滚近些,躺在地上仰头仔细看那少年的容貌,这一看,真个叫人看直了眼——哟,瞧不出这穷小子皮相恁好,万里挑一哪!瞧瞧这眉眼韵致,连大老爷们看了也心头怦怦跳,就是这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约莫是久病缠身,只那弧度棱角勾人的唇瓣,染一抹绛色,倒衬得这小子的皮相分外迷人!
赖在地上仰头窥探少年容貌的几个乞丐,目光一痴,嘴角挂下一串哈喇子。发了呆,脑袋随着少年晃悠的身影转过去,呆呆看人家跟着骡车走向城门口,在骡车停下时,少年也突然停顿了脚步。
两个小贩在路旁瞄到拴马桩,将骡车停在路旁,往拴马桩上系牢缰绳,大摇大摆去了城门,与守备兵士寒暄起来,递上酒壶,套着近乎,掏出通关文书、解了衣扣任人盘查询问搜身,正忙着走流程。
羿天停住了脚步,心知跟着两个小贩混进城门是不可能了,便隔着护城河,仔细观察城门那头的状况——城楼上有铁制铰链,哨兵挥一挥令旗,木盘上铰链转动,就可升起城门,筑成一道铜墙铁壁,而眼下,这厚如砖的城门是放下来的,横架在护城河上,成了过河的一截“桥梁”,入城门须得经过这段“桥梁”,城楼上则埋伏下了弓箭手,一旦有人硬闯,就会放箭射杀闯城门的人。
目光移动,羿天看向城门入口,在城门的门洞上,发觉了异常——似乎有许多东西悬挂在门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