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节 浪潮(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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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升起,人民赫然发现,长安各地闾里的闾室以及各市集的旗亭外面,多了一张被贴在一块木牌上的白纸。

白纸自从被发明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进入普罗大众的视线。

往常,人们只是听说过,张蚩尤发明了全新的用于书写的材料。

但,这个所谓的白纸或者‘侍中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却没有多少人见过。

毕竟,如今白纸产量还是太少了。

哪怕少府,如今已经月产各档纸张数十万张。

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官府在使用。

而且,是高阶文官与贵族在使用。

寻常百姓,想要得见,还是不容易。

就连很多低阶官吏,也未必见过,更别提使用白纸了。

故而,当白纸文告一出现,立刻就引发了围观和轰动。

只是,百姓多数不识字。

看不懂告示的内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些能识字的人。

立刻就有着识字的文人,被人找来。

然而,在看到公文的刹那,这些文人多数呆滞了起来。

只有少数人,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为街坊闾里宣讲起来:“侍中领新丰令、钦命持节使乌恒使者张毅敢告父老昆仲:吾闻有士人曰: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念到这里,无数文人士大夫,都只觉得这句话真的是说的太对了!

古有伯乐,善相千里马。

千里马得遇伯乐,是宝剑配英雄,佳人遇君子。

然而,这世道却昏暗沉沦,吾等千里马蒙尘至今,何其悲也!

只是……

接下来的话,却让很多人跳脚了。

“呜呼!此何其缪也!”

“自古明君在位,贤臣名士,若有出仕治国经世之念,安有遗贤之事?”

“昔傅说于版筑之间,盘庚见之,委以天下大事;太公垂钓渭河之畔,文王遇之,拜为国相,托付军国之事;管夷吾陷于仕伍之中,恒公知之,任为肱骨,所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当今天子,圣贤不亚于三王,仁德不逊于五帝,胸怀天下,气吞万里,圣德泽于六合之间,平津献候公孙弘,微寒之际,牧豚北海之间,身无片完之布,天子见之,拔擢为丞相;故御史大夫张公,起初不过市井之吏,天子信其材,用为廷尉,放治天下;广川董公,大将军长平烈候青,不过平阳侯骑奴而已,天子用之,遂横扫匈奴,立不世之业,为天下仰慕!”

“故是非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乃为伯乐常有,而千里马不常在也!”

什么叫非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

什么叫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在?

这张蚩尤的意思,是在嘲讽吾辈?是在羞辱吾辈?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当时,便有无数人咬牙切齿,愤恨不平。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下面的文字。

“今吾不才,将奉诏出使,教化乌恒,建功立业,厥于远方!”

“敢问父老昆仲:千里马今安在?”

“好啊!”有人当下就大声道:“这张蚩尤轻我丈夫无志乎?”

“必让其知道,这世间英雄,从来不绝若线!”

当下,便有无数人,纷涌而至公车署,将自己的名帖和传符,丢了进去,大声说道:“吾闻侍中张子重,欲使乌恒,建功立业,特来请缨,愿随侍中,远赴万里戎机,立功勋于远方!”

公车署署长王安很快就被惊动,走出官署大门,看着群情激愤的无数士子,纷纷抬了抬手,喝道:“肃静!”

作为张蚩尤的‘老朋友’‘故旧’(王安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王安对于张越的事情是非常上心的,自然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更在昨日主动去张府拜见了张越,得到了张越的指示。

如今,看着这些群情激愤的士子,王安没有半分慌张之色,只是淡淡的道:“吾乃公车署长王安!”

随着他的这句话,空气立刻凝固,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公车署长别看才八百石,但却掌握着无数人的荣辱升迁。

不客气的说,整个长安百分之八十的长漂,在王安面前都不敢蹦跶。

概因一旦恶了他,日后就算得到举荐,也很难有出头之日——公车署长完全可以利用他的职权,将某一个士子一辈子都按在公车署,让其待诏一生!

“诸君来意,吾已得张侍中行文知晓,奉侍中公之命,君等若真心自愿追随张侍中远赴漠南,教化夷狄,吾必为君等造册……”

“只是……有句丑话,本官要讲在前头……”

“此去漠南,教化夷狄,非是三月半年之功……”

“所有自愿士子,皆需与大鸿胪签订为期三载之约!”

“三载之内,不能擅离职守,违者,以军法处置!”

听到这里,几乎所有士子都愣住了。

三年?

而且还要跟大鸿胪签约?

很多人都犹豫了。

汉家可是一个重诺守信的社会,平时人民连口头之诺都会铭记于心。

若是白纸黑字订下的契约,更是具备了无穷效应。

本来,很多人只是来投机的。

因为,他们知道,此行乌恒,风险几乎为零,但收益却会大的超出想象。

只是花上数月,至多一年的时间,就能捞回富贵,还能镀金。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哪知晓,这居然是要起码三年的时间去做一个事情。

投机者们,顿时就心生去意。

只是,如今乃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无数的眼睛,公车署上下的官吏和待诏士人,都在看着自己呢。

而士大夫们,都是要脸的。

若是听闻三年之约,就拂袖而去,以后还怎么混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大家都知道,只要他们敢这么做,不出三日,长安城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会知道,他们当了逃兵,畏难的名声就会跟随他们一生一世。

所以,他们只好苦笑两声,然后互相看了看,心中后悔不已。

“上了张蚩尤的激将法了!”不知多少人心中哀嚎。

但,也有聪明人,敏锐的发现了王安说辞中的关键,于是挺身而出,拜道:“晚辈敢问署长足下:既然有三年之约,想必自有相应的奖赏吧?”

众人一听,纷纷醒悟过来。

汉人,并不避讳谈及钱财报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忠君的前提,是要食禄。

若是没吃刘家的俸禄,很多士大夫都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忠于刘氏天子的义务。

譬如齐鲁一带的缓则们,就都是这么认为。

故而,举凡契约,都是有付出,必有报酬。

白纸黑字,明确权责。

这一点,后世无数出土文物,都可以证明。

“自然有的……”王安微笑着道:“三年约满,若无纰漏、渎职、犯法之事,则大鸿胪必举定约人为太学生,甚至孝廉、贤良方正,乃至于破格收录为大鸿胪之吏,便是举为太孙宫官吏,也非不可能……”

“且契约期间,一切开销、花费,皆由护羌都尉官署报效,提供不低于中国四百石官员俸禄,提供休沐日、岁可请一次送亲探访!”

“此外,若君等愿意,侍中公保证,可以为君等联系、保媒一位乌恒贵女为妾……”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

条件和报酬,当然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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