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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雨田漆黑的瞳孔中映着谢知非的身影:“你果真藏有极高武功在身。”
装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那就是恰当的谦虚。
比如说现在的谢知非。
只见白衣僧人摇头叹息:“贫僧此生仅修佛法,不曾练武,施主说笑了。”
读书人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谢知非这话在向雨田同玄高他们看来,那边是将佛法专研到了异常高深的境界,一法通万法通,佛法精深武功高绝。
玄高等人肃然起敬、高山仰止:“大师佛发精深!”
系统高人状【…愚蠢的人类…】
这家伙刚才只是拉了一个群嘲!
向雨田见猎心喜,原本只有十分的心思,如今变成了十二分。
当下一跃而起,向谢知非跃去,一双手如玉如琢,此前那骇人的阴寒变了个模样,像是风拂山岗,月涌大江,一派清净祥和之下,凶机隐隐。
玄高等人看得惊心,脱口而出便改了称谓:“方丈小心!”
向雨田的速度很快,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很慢。
你能看到他没一个细微的动作,细微到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能指出这里面的破障,然而却没人能破解,因为当你想破解的时候你会发现,此时的你不知是太过沉溺这祥和的氛围还是被无声无形的事物给禁锢住了,动不得分毫。
向雨田那双如玉光洁的手便要碰到谢知非光亮头顶上的戒疤。
这般的温和,便像是长辈对晚辈温和照拂那样的柔软,软得人提不起反抗。
这一碰,除非是个铁人,否则便会碎裂天灵盖。
玉色的手,九道戒疤。
玄高他们憋得面色通红,眼睁睁看着向雨田那只手如秋叶落地那样落到了谢知非的头上。
没有血迹,没有碎裂。
白衣的僧人一声叹息,怀着对众生的悲悯与不忍抬头看着向雨田:“不动不惑,万法为明!”
一道又一道金色的佛光亮起。
金色的佛光,渡在谢知非身上,像是洒落一层金粉的佛身,又像是金身的佛陀。
被向雨田击中的谢知非淡然安泰,出手的向雨田却是面色一变,闷声一声,像是被人击中。
向雨田那一击打在谢知非头上,谢知非自然受了伤,只是谢知非如今是洗髓经,皮厚血高,这点伤,当真不碍事,连十分之一的血条也没掉。
随着向雨田这么一停手,不一会儿的时间,这掉了的血条又返满了。
然而罗汉金身的反弹却让向雨田吃不消,此时的向雨田只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人用铜锤敲打,险些裂了开来,疼得让人头晕目眩。
白衣僧人静默的看着向雨田,那双空灵清澈的眼里是一片不忍。
有何不忍,因这人间充满争斗,争斗之心不休,人间不见安宁,苦海无边,便是如此:“向施主,争是嗔,斗是嗔,苦海无边还望向施主回头是岸。”
若是两次失手便放弃,向雨田也不会成为魔帝。
这时的向雨田不会放手,至少在他施展出最后招式的时候绝对不会放下,向雨田此时正战役盎然!
玄高等人不敢说话,谢知非怜悯示人。
待那欲裂的头疼渐消,向雨田再次调起全身内力,准备最后一击:“苦海是挺苦的,本尊也愿到彼岸去,只是你得找条大点的船,否则本尊可不会上去!”
此时的向雨田仿佛同嵌入这片竹林,与四周浑成一体。
刚因疼痛而后退的向雨田沉下去,一步一步向谢知非走去,不像是要与之斗武,更像是求佛的沙弥,西行万里求见佛陀之后的顶礼膜拜。
明明四周皆是翠竹,却仿佛又峰巅重迭,云漠缥缈。
随着向雨田这么走来,玄高等人骇然的发现这天地像是暗黑了下来,四周的气温则变得忽寒忽熟,此前那灵山妙地又消失了,他们如今就像是置身在另一空间。
这便是借势,向雨田在借天地之势。
然而向雨田不同于寇谦之是由道入武,向雨田由武涉道此时不过初触碰天道的境界,要做到借势需要许多方面的配合,如功法、步法、甚至一定频率的呼吸,其中一道被打断,这势便会消失。
而向雨田不相信谢知非没出手,在向雨田看来,谢知非只是用了一种极其高深的借力打力。
这样的功法,最注重巧,这样的巧需要眼里心神,若速度节奏快到一定的程度,招式多到让人目不暇接,这样的巧便不在好施展。
因为面对向雨田一晃若天花乱坠的玉掌,谢知非淡然的再次喊了一次地图喊话:“一切皆为虚幻,刹那便是永恒。不放不住,方可久持心念,向施主如此的放不下,实在有违做所修之道。”
之前谢知非地图喊话的时候,嵩山上的道士荒人以及前来嵩山踏亲的人还在震惊中。
疑惑这魔帝同佛门高德长达一年的时间未曾有过交手的事,为何今日便出现了?
那么在隔了一段时间后,又听到这么一声浑厚的清冷话语在耳边响起,那么众人只能心悦诚服。
即便未曾身临其地,能在同魔帝过招的时候,还能如此平心静气说话的不愧是高僧!
在竹林中的玄高等人所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中陡然梭梭作响,这声音,宛如春雨降落溅得一曲清歌。
谢知非伸出手,面带坦然微笑,像是在接天下降落的雨珠。
然而向雨田只觉眼前灵仪炫日,宝刹临云,吞日瑶山喷火光。
晨钟暮鼓,法雨普润。
落在心灵的甘露醍醐除凡心,净化娑婆,无上妙觉,自在既是永安。
这便是佛?
向雨田稳了稳心神,眼前的宝刹消失,眼前依旧是那个僧人。
当下向雨田手影交错,急如闪电,一抓一饶往谢知非攻去。
只是……
当向雨田抓谢知非左肩头的时候,自己的左肩头便会疼得锥心刺骨。
当向雨田拍谢知非前胸口的时候,自己的前胸也会疼得他直冒冷汗。
然而谢知非没有动,无论向雨田落了多少要命的招式在谢知非身上,被其击中的谢知非魏然而坐,韧如磐石。
白衣僧人安然静坐在那里,岁月时空仿佛停顿。
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不会怀疑,谢知非武功在向雨田之下。
甚至连向雨田自己也坚信,谢知非的武功定然高出他许多,只是守着发过的宏愿不出手斗武。
不以杀生证道?
在乱世的时候,这句话便像是一个笑话,人敬其胸襟,却笑其痴傻。
谁人痴,孰人傻?
人有千面,心有一佛!
何为佛?
这便是佛!
玄苦等人泪眼婆娑,双手合十对着谢知非哽咽的喊着“方丈”。
目光如炬,泰然自若的谢知非淡定的看了眼自己的血条。
还差一点就是百分之九十,不慌不忙低下头,在合十的手掌碰到嘴唇时不为人知的喝上一小口止血膏,然后继续淡定的打坐任由向雨田施展自己精妙的武功,心下对系统暗叹息:“人和人…不能比啊…”
你看向雨田和他。
向雨田打他的天灵盖,他这边只显示掉血300点,向雨田那边疼得倒退了七八步。
再说现在吧。
向雨田之前急攻他左胸一段时间,现在连左手都不敢动了。
谢知非:“哎,无敌就是寂寞,龟壳护我坚韧!”
系统心有戚戚【…是啊…】
谢知非是单修洗髓经,经验丰富的战宝MT!
在打游戏的时候,洗髓少林作为一个时间越长仇恨越稳,血量高得吓人的肉盾,只要对手不是群攻,那就能接下对方所有的招式。
换做谢知非这里便是,初时众人还能察觉向雨田魔功的可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眼前这画面就如同戏台上在唱大戏。
魔帝怎么可能唱大戏?
高僧更不可能唱大戏!
玄高等人纷纷表示:只能说明是道实大师佛法无边,将他们给护住了。
这可就了不得了!
道实大师在面对魔帝的时候能坚持不杀生证道已是难得,居然还有余地来互助他们,可见道实大师这是何等高深的佛法修为。
玄高他们又是感动又是钦佩,向雨田这边扛不住了。
向雨田这下一连变化了三大招,这三大招皆是向雨田突破瓶颈之后的极致,举手投足之间能牵引自己的敌人的心神,不但让对手心生害怕于退却,更能让对手以为自己施展出了如同幻境一般的招式。
对付被人多么厉害,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有多么苦逼。
身上疼无所谓,受了内伤也不光紧要,重要的是,再打下去,向雨田也不敢保证自己心境是否能稳住,好不容易突破瓶颈却一下倒退七八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下向雨田翻身往后,沉默而又不甘的注视着谢知非。
向雨田从未有如此的不甘,他出身秘族,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后又被魔帝收为弟子,融合秘族与魔宗功法独步天下。即便面对燕飞,向雨田也不曾有过不甘,因为他知道,燕飞比他多的,只是运气。
除此之外,他比燕飞强。
然而这一次,向雨田终于感受到了不甘。
许久之后,向雨田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面上虽仍无表情,目中却带着种萧索之意,在黯然之下竟有一分解脱:“我败了!”
这话向雨田原以为自己死也不会说,现在说了,心里反觉放松与痛快。
拿起、放下,猛的向雨田又想到了谢知非的话,只有拿起过才能放得下。他如今这般,也算是拿起放下了?向雨田不知道,向雨田只知道如今的他似乎少了一份桎梏多了一份逍遥:“小和尚,你不愿杀人总有人欲杀你,那时候,你要伸长脖子等着人来不成?”
谢知非想了下,能杀死他这个身体的办法没有。
因为他有轮回!
谁看到过哪个有轮回的和尚死翘翘的,这又不是竞技场!
谢知非笑了,这份恬静坦然中竟带着一份天真,天真的如同一个孩童:“我有佛心涅槃光照,但使佛心常在,身常在与否又有何区别?”
玄高等人纷纷垂泪,只觉修佛今日,这方才感受到真佛:“幸聆方丈讲佛,方悟何为真我!”
谢知非淡笑着沉默,静静的看着向雨田了然离开,承受着玄高他们热情的注视。
然后,谢知非悄悄的问系统:“我刚才讲佛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瞬间,有点小感动的系统【……,你走开!】
【不,你闭嘴,你微笑就好!记住,别和我说话!】
谢知非:“……”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时间一点一滴的挪到了年底。
大夏的皇帝病倒了,消息传出去,众人算了算,这大夏皇帝差不多是上天的时候了啊!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这长江以北何止二虎。
拓跋深深的觉得他需要用拳头讲周边的假老虎统统打到!
比如说,隔壁的大夏【注】。
大夏现在的皇帝算是英明,然而不会生儿子,儿子没一个出众的偏偏这还算英明的皇帝要死了。
这时候不去一下将大夏踩断气,说不得就会同刘宋那样改天换日变得难缠起来。
然而雄心勃勃的拓跋焘遇到了自己登基以来第二个麻烦:兵源短缺!
拓跋焘一听,这不对啊,他们北魏的青壮年还是不少的,怎么会兵源短缺呢?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一旁的崔浩见状,立刻开始煽阴风点鬼火:“陛下,依律法一户一兵,这兵本不难点。”
拓跋焘点头称是:“那是为何?”
崔浩笑得甚是开始:他的机会来了!
崔浩知晓,此时拓跋焘的内心已经潜意识的将佛门视为麻烦,而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点燃佛门在拓跋焘心中的第一把火:“依律法,佛门沙弥可不服兵役,百姓本就多信佛道,又逢兵役,不少本该服役的壮年男丁削发为僧或并入寺院为奴仆佃户,这皈依佛门的百姓多了,点兵自是成了难事。”
如今的佛道儒并行,有个奇怪的现象。
儒在士族权贵中盛行,是拥有最大权利的一宗;道因炼丹制符的缘故,普通人家信不起,能信的或清或贵,如今天子推行,在士族权贵和百姓中倒也普及开来;佛门虽修行的方法繁琐,然而沐浴念经并非难事,与人一笑也是为善,因简单易做,而在民间广为传播。
北魏的皇族,需要的正是佛门这样可以让座下百姓都能参与又能使之听话的学说。
只是当佛门太过庞大,已然是个不听召唤的庞然大物,快成国中国时便会被当权者抛弃。
此时的拓跋焘虽推崇道门,到底还未有将佛门彻底摒除的念头:“依你之见,朕该当如何?”
对于拓跋焘那些想法,人精的崔浩了然于胸。
一步登天不可以,那就小步快进,能日日面君的崔浩有的是时间:“陛下何不让天下沙弥以佛为题,考验他们到底是真的佛家弟子,还是假的逃役之民。”
说这话时因为崔浩敢发誓:如今的沙弥,至少有六成算不得沙弥。
局时考试一出,面对那一半过不了的人,拓跋焘自然会心生更多的不满。
而崔浩要的便是如此:“若潜心修佛自是佛门沙弥自是不怕,若只为逃赋役那便过不得去。陛下局时便命那些考不过的人换俗,再将考过的僧人登记入册,他日若有人欲为沙弥,也必须经过官府考试方可皈依佛门。”
拓跋焘想了下,双眼发亮:“妙!”
于是乎,不久后北魏天子一道诏命明示天下:沙弥,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需要考!
作为少林寺的新长老,玄高在收到消息后立刻询问谢知非:“掌门,我等方外之人本不该受俗世之规,这考试编册依掌门之见,当如何?”
当然是去考啊!
他嵩山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人个一心修行的高僧形象。高僧自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山了,如今天子下令天下沙弥参与考试,多么合适的出山机会。
他们不但要考,还要去平城考!
至于佛经讲义。
即便玄高等人在拜入少林后被谢知非忽悠来注重见吾佛心,不在意外般修行,然而多年的习惯不是一两天能改掉的,玄高还有日日诵经的习惯。
作为方丈的谢知非打着指导的名义同玄告经常一起,方便了自己点亮各种佛家典籍,不怕考!
当下,谢知非高深莫测的开始忽悠:“长老是方外中人还是佛门中人。”
玄高精神一震,掌门这模样分明是要点化他。
机会难得,玄高立刻端坐,诚心求问:“这有何区别。”
“方外之人不理红尘,既不理自是不知。我佛门中人即心即佛,是否身披袈|裟手持佛珠并不重要。你既然在意此事便是放不下,若放不下却以方外之名强行放下,与魔道有何差异?”
“本在红尘磨砺中未曾舍去诸苦难,长老何必在乎方外一事。”
玄高心底自然是在意的,否则也不会询问谢知非此事如何办。
当下面对一副云淡风轻不为外物所动的谢知非,玄高肃然起敬:“是玄高愚昧,这便通知门下弟子收拾行礼。”
白衣僧人微微笑,漠看玄高离去。
待此地再无一人,谢知非长叹一声:紫胤这一去便是一年,怕是被那边的要事绊住了脚步。
总觉得。
即便他完成了任务,紫胤那边的事恐怕也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特么长……
还好赶在凌晨之前赶了出来!
还有就是,这时候的和尚不能随便叫
因为和尚那都是有一定佛法修为的人,普通的只能叫做沙弥╮(╯▽╰)╭
昙曜:修云冈石窟的那个,现在还是个小毛孩。
太武灭佛,圣旨杀僧人,佛门沙弥能提前收到消息开跑,多因为昙曜是当时的太子私奉养的和尚,太子收到圣旨让昙曜先走,昙曜直言自己不走愿以身殉道。太子被震撼了,心软了,就推迟了圣旨颁发的时间,使得不少沙弥得以躲过一劫。
玄苦:北魏修禅的高德!只不过这时候只有二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