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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大军开拔,阮经唐亲率两万余众一路南下。
四月,部队到达沂水,阮经唐派了两千人为前锋营驻守沂源。沂源水路四通八达,他的主力部队就驻扎在距码头三十余里的庆阳城外,那里也是沂源连接陆地的唯一隘口。
五月,南京城将军府。
“这是漕帮打探回来的消息,”李潜将一张简线图递给颜傅,“阮经唐在水上设了层层关卡,把征缴来的渔船用铁锁首尾相连,一道道分布开来,每道相隔几里,守望相助。”这是防着他们从水上正面攻击。
从沂水到西越的北江,东至江南,西到青源,是一个巨大的内陆湖泊,水路发达,也是大龘内陆水运的主干线。
这样一个庞大的水路运输体系,自然少不了码头和漕帮。
不过漕帮不是单指某一个帮派,而是代表着一类这样的人。他们活动范围主要在江湖之上,靠往来运货为生,帮派的名头就是他们信誉的保证。在大龘,这样的帮派有很多,像李潜手下的这一派,就是当初那批从黑龙寨收缴来的水匪。
黑龙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被李康华砍了脑袋,现在的大当家是黑老三,就是带人去青源村掳颜傅和兆筱钰的那个。
李潜将人纳入麾下,变黑为白,给了他们一个正经的出身。在他的示意下,这帮水匪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帮派混成了从沂水到青源之间唯一的漕帮。
颜傅接过图纸扫了一眼,“东边和南边呢?”
两军对垒,又是沂源这么重要的军事要塞,江南当地的守军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家打的热火朝天而无动于衷。
谁也不傻,万一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呢?
就算烧不到自己身上,能分一杯羹也是好的呀。
“父亲派去江南的人已经回来了,”替福王采女不过是个幌子,借此与江南守军之一的孙家达成共识才是李康华的真正的目的。“孙家愿意从中协同联谊,替咱们周旋其他驻军之事,就怕阮经唐会调动(西越)北江的守军引为后援,攻我右路,是以沂源之战,必须要快!”
孙家不可能白出力,至于李康华许诺了什么,颜傅不问也不想知道。他问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人:
“武侯爷还是闭门不出吗?”
自打福帝登基,阮经唐挥军南下,武骧就称病闭门不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不打算掺和。可他手下一万五千余众,个个骁勇善战,即便与西越大军正面对上也未必会输。福帝不止一次上门求他,希望他能站青源的队,包括他手底下的人也都劝他,既来之则安之,先守住青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然而武骧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就是拥兵不出。福帝急的下巴都少了一层,如果武骧不动,那么他手下就只有一个李潜能用,而李潜的部下才堪堪一万人,有一半儿还是最近新招的,怎么跟人家阮经唐的正规军干啊!
对此颜傅倒是觉得无所谓,人少有人少的打法,他还没把区区两万人放在眼里。他现在思考的是:沂源打下来之后该怎么守。
“你来守,”李潜拍了拍颜傅的肩膀,“除了你,别人我信不着。”
颜傅笑了笑,“沂源易攻难守,等打下来后不如请武将军镇守此地。”
易攻?你从哪看出来它易攻?水上层层关卡,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将士才能冲破这道防线!再说,凭啥让武骧守,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了沂源,美不死他!
颜傅似乎听到了李潜的腹诽心谤,出言劝道:“安国候三代驻守京畿,若不是得成帝重用,也不会随驾至青源。如今青源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他却一再拒绝闭门不出,福帝已然心生怨怼,若此战我们输了还好,若赢了,他在青源岂不尴尬?有他在,他手下的兵岂肯听咱们指派?
不若就此将他挪到沂源,一来,新帝会有所顾忌,毕竟武家军还守卫着京畿重地;二来,江南和东北也不会对咱们虎视眈眈,可以借此缓和与各地之间的关系;三来,既然他不能为咱们所用,也不能为新帝所用,不如就把他竖在沂源,也好减轻咱们的压力。”
一旦打下沂源,各方势力一定会蠢蠢欲动。而武骧安国候的身份摆在那,想动他嘴里的肉,那得看勋贵们乐不乐意。
还有一句颜傅没有说,他能打下沂源一次,就能打下第二次。眼下他们势单力薄,跟人硬嗑是不明智的。不如借此机会把诱饵抛出去,让鱼儿抢,等他们有了喘息之机壮大实力,再徐徐图之。
李潜久久沉默不语,吃进肚里的肉再吐出来,任谁也舍不得,尤其还是沂源那么大一块肥肉。过了好一会儿,李潜才再次开口:“计将安出?”
颜傅笑了,他知道李潜这是想明白了。这才对,谋全局者怎能因小失大。
“将军请看,”颜傅在纸上寥寥几笔画出一样物件,“此物一出,沂源可破。”
“这是何物?”李潜仔细端详着纸上那坨头盔不像头盔的的东西,“用何材料?”
“此物是属下用树脂虫胶玻璃水浇筑一体而成,可使人在水下呼吸。”其实就是潜水镜的改良版,他前世的岳父,也就是兆筱钰她爹是个资深潜水爱好者,因此颜傅对潜水装备也略有了解。
李潜抚掌大笑,“好,好!需要多久?”
“一月足矣。除此之外,将军再备二十艘西越的商船,其中十艘装满火弹,十艘空仓。”
“好,六月初六,为兄给你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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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船队缓缓驶入沂源水域。
“什么人!”问话的是西越口音,为了保险起见,就连水上巡防的人都是西越的士兵,怕的就是有内鬼与青源暗中勾结。
“官爷,官爷,咱们是西越来的。”回话的人是吴希手下的大掌柜吴友三,与阮经唐的火弹交易历来是由他负责运输的。
“运的什么呀?”那人说着就要撩起火弹箱上的油布,被吴友三一把给按住了。
“官爷,这是咱们王爷要的货。”
一听是阮经唐叫人从西越运来的,那人便收了手。虽说他只是前锋营中的一个小头目,但也多少听过一些关于火弹的事。大战在即,阮经唐叫人送火弹过来再正常不过。
“这些船都是?”那人往后瞅了瞅。
“只有前头这十船,后面的是空船,王爷叫空的,咱们可不敢多问。”吴友三纳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