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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璎不知道墨玄口中的错到底是什么错,自那以后,他不再提及此事,也未曾再责怪迁怒玉初。
七日以后,玉初推开了她的门。
苏浅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正百无聊赖的在看书。听见声音,还以为是熬药的云景落回来了,一抬头看见他,愣了愣,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
玉初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
“无碍。”
他口中这么说,苏浅璎却看得分明,他眉间神色分明还有些憔悴。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苏浅璎眼神黯然,“阿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玉初看着她的眼睛,道:“对不起你终究还是选择离开我?还是对不起,你还是决定履行对宁晔的承诺?”
“阿初…”
“如果都不是,那就没什么可对不起的。”玉初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从我发现自己爱上你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料到了今日。”
苏浅璎说不出话来。
玉初抚着她的脸,眼神有着难言的疼惜。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苏浅璎垂眸,不说话。
玉初久久的看着她,道:“夭夭,我马上要下山了。”
苏浅璎一怔。
“怎么这么着急?你的伤还没好…”
玉初淡淡一笑。
“我在这里,只怕你的心会更乱。”
苏浅璎咬唇,神色愧疚。
“阿初…”
玉初先一步打断她,道:“我说过给你时间,就不会逼迫你。有你哥哥在这里照顾你,我很放心。”
他说到此顿一顿,眼底漫过淡淡忧伤。
“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希望你能亲口对我说出来,可以么?”
苏浅璎呼吸一滞,只觉得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终究点点头。
“嗯。”
玉初笑一笑,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起身走出去,刚好和端着药进来的云景落打了个照面,颔首离去。
云景落走进来,看着发呆的苏浅璎,“来,先把药喝了。”
苏浅璎回神,看着他手中的药碗,脑子里却又浮现幼时阿初给她喂药的场景,顿时神色寂寥暗淡。
“哥,我好像又做错了。”
“那就别一错再错了。”云景落道:“你说你,好好的寻什么短见?”
“哥…”
“好,我不提这件事了。”云景落打断她,“先喝药,养好伤再说。”
苏浅璎只好乖乖的喝药。
玉初下山了,苏浅璎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又过了些日子,她的伤痊愈,墨玄带她去了自己练功的密室。在那里,她看见了一方无字灵位。
苏浅璎诧异,“师父,这是…”
墨玄看着那灵位,神色凄然遥远。
“她是我的大弟子,你的师姐,华英。”
苏浅璎面色一震。
那日在符焰宫,云景落对她说起过,师父曾有过一个女弟子,心中虽然疑惑,却未曾来得及询问。
如今…
墨玄回头看了看她,眼神微微复杂,开始讲述。
“我十五岁艺满下山,被她偷了钱袋。那时她才五岁,我将她抓住,她看我的眼神防备又凶狠,像狼一样。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个孤儿,以乞讨偷窃为生。我收她为徒,给她取名华英,将她带回苍雪山。师父却说,此女命中带煞,会是我的劫难,让我赶她下山。”
“那晚我找到她,她一个人站在山顶上,望着我,对我说,‘师父,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我终究不忍,跪求师父将她留下来。师父长叹一声,道了声‘孽缘’,不再多问。”
说到这里,他默了默,神情竟有淡淡凄怆。
“师父不喜欢华英,对她多有苛责冷漠。我觉得她可怜,便格外宠她。她天赋极高,又十分聪明,却跟你一样,不喜欢练武,每每偷懒被我撞见就冲我撒娇讨好。”
他看向苏浅璎,眼中有故人重叠之色,淡淡温暖又无限忧伤。
“后来天下大乱,我奉师父之命下山平祸,定乾坤。华英求着我要我带她一起下山,我想着师父对她不喜,便答应了。那年,她十三岁。”
“不久后,我认识了燕亭,也就是后来建立云梦谷的谷主。他家族世代驱魔,以斩杀一切冤魂妖邪为己任。我与他一见如故,结为知己。我知他对华英有意,便做主将华英许配给他。谁知华英却勃然大怒,跑到我面前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把她嫁给别人?问我是否厌倦了她要将她赶走?”
“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墨玄神情寂寥悲伤,仿佛跟随记忆回到了那年,十三岁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满脸泪水,倔强而凄楚的看着他。
那眼神看得人心疼。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她的头,准备安慰她。
她却退后两步,惨然一笑。
“我懂了,我走就是,我走就是…”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就转身离去,用他交给她的绝顶轻功,消失在夜色里。
“当时天下兵祸四起,我无法兼顾于她,故而拖燕亭代我寻找。两年后,燕亭找到她,她被符焰谷的人下了毒,血砂!”
苏浅璎又是一震。
墨玄微阖了眸子,神情越发悲凉。
“我训练魂兵诛杀符焰谷异人,却未能逼迫他们交出解药。燕亭一怒之下,不惜以上万冤魂为代价,封印了符焰谷。”
原来魂兵是这么来的。
苏浅璎此时才恍然大悟。
墨玄看着她…眉间的朱砂,眼神遥远而怀念。
“战乱结束,四位诸侯各自建立新朝,推举我和燕亭为帝尊,共守天下太平。燕亭素来不喜功名而推辞。我乃江湖之人,也不愿插足各国朝政。师父却说,泱泱天下,苍生无辜,战乱起则百姓伤,故而让我接受敕封,并且让我娶秀瑜为妻。我不懂师父为何要我独独与天熙联姻?师父却说,我晚年会收一女弟子,与天熙皇族颇有纠葛。”
苏浅璎愕然看着他。
“我?”
墨玄点点头。
“师父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婚姻大事我自是听从他的安排。大婚前夕,华英却找到我,愤然质问我为何要娶别人?我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明白,师父口中的‘孽缘’从何而来。”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苏浅璎却还是难掩震撼。
华英,爱上了自己的师父。
其实想想也无可厚非。
墨玄十五岁收华英为徒,两人仅仅相差十岁。华英是孤儿,无亲无故,师父又对她颇为宠溺,师徒两人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也在情理之中。师父未曾及早的发现她的少女情怀,反而将她许配给他人。
华英愤怒伤心之下,才会绝望离去。
再见已是物是人非,最疼爱她的师父,竟要娶别人为妻。
这对华英而言,该是怎样的痛?
“那后来呢?”
她忍不住询问。
“她再次出走,我知晓她是用这种方式来逼我退婚。然我与秀瑜的婚约已昭告天下,四国使者皆已到访,退婚是万万不可的。再则,我也不愿继续误了她。而且,燕亭自会保护她。”
“可是我没想到,她对我的执念竟如此深…”
“我与秀瑜大婚当日,新婚之夜,我推开门,掀了盖头,看见的,却是她在对我笑。我惊得后退,问她秀瑜在哪儿?她一指柜子,我打开一看,秀瑜闭着眼睛,已经没了呼吸…”
墨玄眼中忽然被巨大的痛楚填满,语气也由方才的苍凉变得凄楚。
“她杀死了秀瑜。”
苏浅璎蓦然瞪大震惊的双眸。
墨玄语气颤抖,“华英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师父,我终于成为你的新娘了,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然后她就倒在了我怀里,我这才看见,她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另一端,在她的手上…”
“我慌乱之下要要替她拔刀诊治,燕亭却冲了进来,看见这一幕,误以为是我杀了华英,当即就打了我一掌。”
“他对华英的执念,亦如华英对我之心。”
“他欲杀我为华英报仇,华英拼着最后一口气阻止了他。他恨我至极,与我割袍断义,带着华英的尸体离开了…”
墨玄闭了闭眼。
“我隐瞒了秀瑜的死因,只说她是被我的仇敌所杀,然后我就回了苍雪山。我自知负了她也负了华英,再无颜苟活于世。师父却说,我肩负天下重任,不可轻生。他说当年一时仁慈没有杀了华英,才至此祸患,即便有错,也是他的错。随后就当着我的面,自觉经脉而亡…”
“我痛悔交加,一夜之间,双鬓皆白。”
苏浅璎听完了整个故事,心中有凄怆也有悲凉,却还是忍不住问:“师父,您爱过她么?”
她那未曾谋面的师姐,何其有幸遇上师父,又何其不幸,所爱非人?
墨玄神情恍惚。
然后他慢慢走上去,颤巍巍的伸出手,在那无字灵位上写下几个字。
爱妻华英之墓!
“我一直以为对华英只有师徒之情,直到那日,阿初说了那番话,我才幡然醒悟。我之所以逃避,不过是无法面对师徒悖伦之恋,无法释怀秀瑜的死。毕竟,她何其无辜?”
苏浅璎无言以对。
她那新婚之夜就无辜枉死的师娘,比起华英,更不幸。
这场纠结的爱恋,到底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是错在师父碍于道德束缚没有及时看清自己的心,还是错在华英太过极端?亦或者错在太师父口中那所谓的天命?
……
从密室里走出来以后,云景落就在门口等她,一看她神情就挑了挑眉。
“听了什么故事这么愁眉苦脸的?”
苏浅璎看他一眼,只说了一句。
“师姐不是师父杀的。”
云景落一愣,而后失笑。
“他竟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看来受启发不小嘛。不过这样一来,他是不会反对你跟玉初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看一眼苏浅璎。
“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这喜事大约也算不得什么喜事。”
苏浅璎绷着脸,“哥,你在幸灾乐祸。”
“怎么会?”云景落笑得无辜,“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要准备下山了?”
苏浅璎皱了皱眉。
“阿初走的那么急,肯定有要事。我总觉得不安…”
“那就去吧。”云景落道:“我看你在这山上也整日的郁郁寡欢,迟早得闷出病来,还不如下山散散心。”
苏浅璎看着他,“那你呢?”
“我自然呆在这里啊。”云景落神情自如,“省得给你添麻烦。”
“哥…”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云景落笑笑,认真道:“我想跟你师父探讨一下你体内的毒。他给你压制了那么多年,定然是有经验的。我在符焰谷也看过不少古籍,多少知道点血砂的来历,兴许可以研究出解药。”
苏浅璎心中感动。
“哥,谢谢你。”
云景落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去吧,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让自己委屈了。玉初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剥了他的皮挖了他的心。”
“哥…”苏浅璎哭笑不得,“阿初不会欺负我。”
“最好是这样。”
云景落拍拍她的肩,如是说道。
苏浅璎莞尔。
……
已是六月,酷暑。
苏浅璎刚踏上玉照国土,就听说玉照国在和北方突厥开战。
她怔了怔。
突厥之乱不是在几个月前就平定了么?怎么又在打仗?难怪阿初走得那么急。
如今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如何征战?
不行,她要去风城。
她乔装易容,快马加鞭,总算在十天之后赶到了风城。
……
营帐之中,玉初正在和几位将军商量军情,忽有士兵进来,单膝跪地,道:“启禀王爷,外面有一青衣男子求见,说有退敌之策。”
玉初一身便装,闻言蹙了蹙眉。
“青衣男子?”
他眼底快光一闪而逝,随即直接走了出去。
帐内众将神色惊愕。
“王爷这是怎么了?”
说出这话的,正是曾跟在苏浅璎身边数月的小丫鬟,玉照国的赤练女将,慕容锁烟。
依斐却明白,能让王爷如此失态的人,寥寥无几。
苏姑娘不就喜欢穿青衣么?这个青衣男子,八成就是易容乔装后的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