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坑的传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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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送谢礼老忠话家史

舅舅无儿无女,他死后后事自然是我和小王料理。杨老忠说:“你们后生家,干这样的事肯定是外行。既然都碰上了,都是缘份,舅舅后事料理自然少不了我!”我想倒也是。小王和我啥都不懂,遇事只是使蛮劲。有老杨帮助自然很好,但是,我和他毕竟萍水相逢呀!怎好有劳于他呢?于是我说:“你的情我领了,致于舅舅的安葬我们慢来,没事的……”

“你这就见外了,这亊我是非帮不可的。有一年,我不小心被猫咬伤,伤口腐烂,去过不少诊所,都治不好,后来我找了你舅舅,是他用中药给我治愈了,后来连诊费都没收。现在连这个忙都不帮我还算人么?”杨老忠说着,有点生气了。

看来,杨老忠也是性情中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好答应。

办这事要是没有杨老忠,我们真的会一筹莫展,这并不是说我们无能,而是我们不懂,没经历过,好在杨老忠懂行。我们经过选坟地、择日子等等一系列的事,忙忙碌碌地搞了几天,终于把舅舅安葬就绪。

一天,我买了几瓶酒,几斤肉,喊上小王一起去杨老忠家,就算是安葬舅舅的谢礼了。

那天,杨老忠正好从山上打来一只野鸡。大家一起动手,烧水的烧水,切肉的切肉,轰轰烈烈。杨老忠还从屋后大蓬里割了二斤磨菇,不消二个小时,一桌菜就这么弄起来了。

大家边吃边聊,边喝酒。

小王虽然口吃,但不影响他聊天。他阅历广,见识多,从部队生活到山里打猎,“推三江,倒浮桥”,结结巴巴无所不谈。我没什么阅历,只是静静地听着。老杨先是沉默着,酒过三巡后,趁着几分酒意,慢慢打开了话盒子。大家正纷纷嚷嚷聊得起劲,小杨提着个塑料袋从门外进来,说是从窝山弄来了几棵冬笋。说着剥了壳,切成笋片,动手炒了起来。

小王说,窝山他早几年在那里打过山兔。就在“龙潭坑”的山后背的山岙里,那里有几户人家。漫山遍野都是竹子。老杨说:“那里野兔多得出名,是‘鬼叫崖’山麓的余脉。离村子不远的一座小山岗,倒处挖满了野兔洞。所以那村就叫‘兔窝山’。后来随着年代的变迁,人们就干脆叫‘窝山’了,”……

老杨说着又喝了口酒说:“我祖上原是‘窝山’人……”

我和小王都不禁睁大了眼睛:“你不是……”

老杨说:“是的,我现在是横渡村人,而且,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就住到横渡村了。”接着,杨老忠趁着酒兴,讲起了他爷爷的爷爷喜娃的故事:“这些我都是从爷爷那里听来的,……可能是清朝的事。年代已无从考查了…”

二、喜娃船头对歌

“离这里二十多里地有个横渡村,那里有个大财主姓杨。据爷爷说,跟爷爷的爷爷是远房亲戚,且又同宗。爷爷的爷爷家里很穷,原名叫狗蛋。从小就在杨财主家放牛,爷爷的爷爷很聪明,却又乖巧深得杨财主喜爱。因此,改名喜娃。随着年龄增长,他从放牛娃慢慢地成长为长工,由于他勤奋善学习,最后成了长工的首领,当时叫做‘作头’。一切地里的种植及作物的收获,都由他操持。春去秋来,入冬农闲,他带领着长工们舂米,杨财主带着他把舂来的米运到黄水县卖。杨财主看他是块材料,夜里教他识点字,或打打算盘。

那时交通甚为不便,没有车辆,即使有也无非是老牛驾车。老牛驾车运不了多少,一车无非二三百斤。好在横渡村前有条溪流,常年奔流着,溪流中的竹排弥补了交通的缺陷,肩负起运输的重任。

横渡村,地处白滩县上游,顺村前的溪流三十里就到白滩县进入白滩江。而黄水县就在白滩江下游一百二十里处。

那天,杨财主和喜娃装了三竹排大米到了白滩江,租了条船,把大米转到船上,向黄水县进发。

那是三月初,风和日丽,江岸的杨柳已发芽了。江面清风徐来,水波不掀。喜娃身穿藏青长衫,外套绿色夹袄。那天喜娃心情特好,拿出了当年放牛时見到啥就唱啥的腔调,放开歌喉唱了起来:

“三呀三月里,好呀好风光;燕子初来筑窝忙,春风拂岸柳絮飘,……”

这时迎面来了一艘商船,船上坐着两位穿着大红纺绸长衫,头上梳条长辨,正在下棋,听到喜娃的歌声顿时笑了起来。也唱起了山歌:

“小呀小小青蛙,穿呀穿绿袄,……呱呀……呱呱叫……”

喜娃顿时来气,放开歌喉回敬:

“落呀落汤螃蠏,着呀着红袍……无呀无声响……”

那商船上的客官也来了点气,虽然喜娃长得眉清目秀,但一身的粗布衣衫足已说明他的身份。回敬着唱:

“四脚郎跤象田龟,卵子拖泥啥风流?今日乘船迎风唱,好比青蛙上岸呱呱叫!”

喜娃气青了脸,骂了声我种田的咋啦?竟被嘲笑!也立马回敬道:

“红壳将军休神气……”

他正在回敬,只听见杨财主骂道:“喜娃,你不可无理!……”说着,欠欠身对那商船上客官说:“两位客官,我向你俩陪礼了,小侄年幼无知,多有得罪,万望高抬贵手,请休与计较……”

只见那商船上的客官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里,那里,我们只是看你小侄面目清秀,才思敏捷,逗他玩玩……谈不上得罪……”

说话间两船靠近,相互道个万福,只見那船上一位年长的客官问:“老哥这是要去那?”

杨财主说:“运了些大米去黄水县卖,……客官这是打那里来,去那里?……?

“在下从黄水县来……”那位年长的客官说着用手指了指船上的货物说:“这一船的酒,准备发到白滩县及白滩县上游的先庆县的几个酒铺里经销。

“你是帮人运的,还是自家的?”杨财主问道。

“自家的,家有酿酒的作坊……哦,你这大米是已有客户的,还是在集市上卖?”

“早先我常年都有固定的客户,自从去年起,那客户经营不善,涉临破产,所以自去年起很少给他发货,……”

“既然这样,你干脆卖到我家,只要货物没啥问题,价格随行就市,水涨船高,货到付款!”说着写了个便条,两船慢慢靠笼,递了过来。

杨财主见他爽快大方,心中暗喜,说:“敢问客官贵姓?”

“在下免贵姓王。”那客官接下说:“你拿这便条,可到兴隆客栈下榻,客栈老板是我表姐。客栈靠江,你可停泊。待明天让我表姐领你到我家谈价钱,你会省下不少麻烦,……”说罢让艄翁加速划船逆流而上,长扬而去。

杨财主大喜。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便到了黄水县。不多时船就到了兴隆客栈,他们泊了船,上了岸。进了客栈,见门前放着两盆雀梅,进门便是厅堂,正中墙上挂着一幅山水,两边贴副对联.

上联是:若不撇开终是苦,

下联是:各自捺住即成名。

横批是:撇捺人生。

杨财主见了心中一震:这副对联颇有深意,看来这客栈老板有些来历!山水画下放一张长桌,长桌两端各摆放一茶几,茶几上各摆放一盆春兰,兰花盛开着,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长桌前放着两把太师椅,桌椅一尘不染,很雅致,别有一番味道。

杨财主刚从太师椅上坐下,只见一小女子捧来了两杯茶一盤瓜籽说:“客官,请用茶。”这小女子虽不十分漂亮,却也眉清目秀。穿一身普通衣衫,但却也整洁非常,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杨财主说:“小姐,请你家主人来一下,我有话说。”

这小女子应声而退,转身喊:“妈,客家找你”。一会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来了。杨财主起身从怀里掏出王客官的条子递给她。说:“老板,怎么称呼?”她笑着说:“在下姓周。原来是表弟的客人,好说,好说。你们的大米运到那里了?”杨财主说:“泊在你客栈门口了。”她接着动手炒菜温酒,说话间,一桌菜就备好了。

杨财主让喜娃去船上叫上艄翁一起用餐。饭后,艄翁说一船的大米让他有点不放心,就回船上睡了。周老板领着他俩到了客房。

已是打烊时分,周老板点了灯,只见壁上挂着一帧字画。

上面写着:“自身下河知深浅,亲口尝梨识酸甜。”

这帧字画表得虽然一般,言辞有些粗俗,但字却写得不错,其含义却也颇为深长,细品之中,不觉饶有滋味,大有参透人生,看破世态炎凉而文字之间透出一丝凄凉之感。而下面沒有落款。杨财主正在纳闷,只见周老板说道:“这幅字是在下的拙笔,即兴而作,让你见笑了……”杨财主说:“那儿的话,这字刚劲有力没几十年的功力是达不到这水平的。”周老板眼眶里泪水打滚着说:“我原是书香门第。不幸丈夫早亡,撇下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致使家道中落。历尽千辛万苦撑起这个客栈哀勉强度日,……”说着转身离去,说要督促女儿写字、对对子。

杨财主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肃然起敬。

三、喜娃显才对下联

这客房临江,推开窗门,江面已弥漫着薄雾,江上渔火点点,时隐时现。偶有渔歌互答,给这江上增添了几分情趣和神秘的色彩。

一阵江风吹来,险些吹灭了油灯。杨财主急忙关了窗门。转身环顾四周,墙壁贴着壁纸,临江的窗前摆着一张桌,桌傍一只茶几,上面摆放一盆石菖莆,几把椅子,照例是一尘不染,再看四周,除了还有二张床也就别无他物了。杨财主不悦,对喜娃说:“让周老板把这盆花草移掉……”喜娃疑惑地问:“为啥?”

“你让周老板移掉就是了,她会明白的……”

喜娃应诺。这时周老板正在厅堂看女儿写字,嘴上却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让你每天写三板字就这么难吗?天天催着,象要你的命似的,也搞几天让我不用催行不?那对联下联想出来没有?……我跟你讲,都三天了,还对不出来,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周老板下了最后的通缉。见喜娃过来问:“客官有啥吩咐?”

喜娃说:“我大叔让你去把那盆花草拿掉,他好象不喜欢……”

周老板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好说,好说……”

“还有油灯的油也不多了,该加一些。”

喜娃自八岁来杨财主家放牛,杨财主看他聪明伶利,有心栽培他。每天晚上教你识字,打算盘。后来年纪稍长,教他对子,从一言、二言、三言、……一直到十几言。加上他整天放牛无所事事,跟着年长的放牛娃看到啥就唱啥山歌,头脑反映很灵,出口成章。今天見周老板女儿对不出下联,便有心要试试。趁着周老板去储藏室拿油的当儿问她女儿:“啥上联?让我看看。”

周老板女儿说:“‘白滩白鸡啼白昼’。求下联。”

喜娃听了笑着说:“这有何难?告诉你:‘黄水黄犬吠黄昏’。”

周老板女儿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来。正在兴高采烈时周老板从储藏室出来,将油瓶交给喜娃说:“你们那么高兴都聊些啥?”喜娃说:“说笑着呢。”周老板说自已还要拿点东西,让喜先回。

喜娃拿着油瓶回到客房,加了灯油。把刚才的事跟杨财主说了。杨财主问上联是啥?喜娃说:“上联:‘白滩白鸡啼白昼’。”

“那你给的下联是啥?”

“我给的下联是:‘黄水黄犬吠黄昏。’”

杨财主笑了起来:“对仗还算工整。”说着板起了面孔训斥道:“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是好出风头,她母亲管教女儿严格是应该的,你这一插手,就不对了,她母亲这样聪明的人能不知道?你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以后少惹是非!……”

正说着,周老板捧着一盆文竹进来说:“这盆文竹,几年都没换土,今天上午稍闲,我把它換上新土,放在外面,下午一时忘了拿回来。”说着,笑嬉嬉地把文竹放在窗前的桌子上。指了指正在练打算盘的喜娃问:“这位是……”。

杨财主说:“是我的侄子。”

“多大了?这孩子挺俊秀的,反映也挺灵的。不知是否有婚配了没有?”说着,瞟了正在练算盘的喜娃。

杨财主说:“都二十了,按理也该婚配了,但因种种原因,搁到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接着,周老板又问及杨财主家乡何处?杨财主说:“老家是白滩县横渡村人”“横渡可是白滩县有名的渔米之乡呢……”周老板说道。接着大家又闲话了一回,周老板起身走了,说大家都早些休息。

世上有的事往往让人猜不透,想不明。喜娃也一样,一头雾水:明明是让她把石菖莆拿走,可偏偏周老板又拿了盆文竹过来,而杨财主却也不反对,反而高兴。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他问了杨财主:“叔叔,我搞不明白,让周老板拿掉石菖莆,而她反而又拿来了一盆文竹……”喜娃打小就跟杨财主,杨财主也没拿他当外人,所以喜娃都叫杨财主为叔叔。

杨财主听罢哈哈大笑:“你枉跟我那么多年!连这都不明白!告诉你,口字里面一个木是啥字?”

“是困字。”喜娃回答道。

“这就对了,困字对生意买卖人来说是很忌讳的。石菖莆虽属草本,属阴木,但阴木也是木呀,一个室内放一盆花草难道不是困字?而放两盆就不一样了。……周老板虽是女流,但她的才智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我没看错的话,她定是个女才子……”

喜娃拍了拍头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心想这倒也是,周老板既然能参透杨财主的心思及含义自然也是不同凡响之人。

喜娃练了一会算盘,大家也都睡下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大家漱洗了一番。杨财主让喜娃去船上叫艄翁来用早餐。他到了江边,只见周老板的女儿在洗衣,两人相视都笑了。喜娃说:你妈昨晚没为难你吧?”

“被她识破了,知道下联是你想出来的,把我骂了一顿,罚写字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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