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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小太监打起帘子,君臣二人先后进了殿内。
我谦恭低首轻步进了帘内,小太监放大瞳孔甚是惊讶。或许是看见我觉得意外。我面无波澜的将描金漆盘上的香茗置于御案上。余光的一角意识到他的眼神正聚焦在我的脸上,平静的表情立时有了羞赧之意,不光脑子迟钝就连那只手握紫砂壶的胳膊也回不过弯了,陡然听见下方蓄意的一声轻咳,忙敛住心神遮掩自己那颗扑扑乱跳的心脏。
“他若早些年请辞朕或许能理解,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难道...他就眼看着朕孤军奋战吗?”半晌,载湉呷一口茗茶,打破沉默有些懊恼的将茶盏往案上一顿。立于下方金亭式香薰炉旁的翁同和,双手交握着沉静简短道:“恐是王爷患了旧疾,不便效劳庙堂之事。”他抬起那张刻意板起的深沉面孔,看我一眼蹙蹙眉,不满之意昭然若揭。我有些忍俊不禁,如果没有我在场,他一定毫无顾忌的向载湉坦露自己的看法。载湉似乎看出他的顾忌,吹着茶盏里漂浮的叶尖思忖不语。
载湉口中的‘他’指的是醇亲王奕儇,载湉的生父。奕儇请辞多半是怕引起慈禧的不满跟猜忌,自打儿子登基皇位,他变的谦恭小心,尤其在西宫慈禧那更是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这么做倒也不全是为了保全醇王府,估计多半也是为他未及弱冠的儿子。在以后他提议修建颐和园的事情上足以表露无疑。想到这我识趣撤出漆盘准备退出殿外。
“啊...”右脚的花盆底突然像是失去重心般崴了一下。我惊呼,手中的漆盘连同那枣红色紫砂壶哐当的丢落在地。身体向后倾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接住了。
我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那质地柔软的明黄袍。
好险!暗自庆幸一番,在一看这身明黄袍的主人,扶额汗颜!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他语气轻柔的令人心悸,目光中闪过一丝嗔怪。
“咳咳...”翁同和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养心殿上空,穿透力极强,都惊动了守在殿外的太监。小春子领着那个打帘的小太监匆匆躬身而至,均低着眼睑默默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我红着脸挣扎一下,载湉顿觉失态,移开视线撤回了那只拥箍我身的胳膊。他一松手我又摇摇欲坠起来,我窘态百出轻一脚重一脚的挪至屏风旁。
待小春子他们动作麻利清扫干净后迅速退出了殿外,翁同和开始发飙了:“胡闹!如此无视宫规冒犯圣颜简直犯上不敬!按理应当遣去辛者库严加管教!”他狠狠瞪向我,马蹄袖愤然一甩以示我这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不过我生来脸皮就厚,对他这一通奚落也就没放在心上,只顾低头细看那有些异样的花盆底。轻轻动了动,三寸多高的鞋跟竟然与鞋帮子脱落了!正不解时,却听载湉不耐烦道:“无非就是失手丢了一个漆盘,大不了把她调去外殿做苦力。这些朕自有主张,翁师傅就不必虚张声势了,请跪安吧。”
翁同和叹气摇头,屈膝跪地叩拜一番怏怏出了养心殿。
我不动声色冲载湉一福身双脚不平衡的往外挪。这也太邪乎了,以前摔那么多跟头鞋跟也没脱落的迹象啊,而况这次只是崴一下脚。难道是素雅?这绝对是有可能的,就怕她是受人指使。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站住。”身后的一声命令把我拉回到现实,转身之际与他相差一步之遥。我慌忙后退,偏那只脱落的花盆底鞋又不配合,身子后仰的同时被他猛力一拽箍紧了腰身,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融进了他的怀里。此时,他俊雅出尘的容颜近在眼前,那淡淡的龙涎气息沁的我一阵沉迷,我凝滞,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他明眸中的忧郁渐渐被我这副痴楞样冲散的无影无踪,多出一抹温润的笑意。我无措,慌乱埋着越发通红的脸颊,端正姿势离开了他怀。
“为何见着朕总是如此?”他低哑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尴尬的气氛倒是被打破了,而一丝诡异又爬了上来,充斥着整个养心殿。害得我憋闷的险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