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 介·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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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关卓凡的“贵国政府,于苏伊士运河,到底如何取态”的问题,阿礼国真是不晓得该如何作答。

因为,英国对于苏伊士运河,纠结依旧,迄今为止,还没弄出一个靠谱的章程来。

苏伊士运河竣工在即,通航在望,英国人再如何千不情、万不愿,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如艾布?加法尔?曼苏尔那样将“法老运河”填平,可能性已为零了。

那么,接下来,是明里暗里,继续替苏伊士运河找麻烦呢?还是改弦更张,想法子去分一杯羹呢?

土耳其已经偃旗息鼓,替苏伊士运河找麻烦,单靠英国一家,没有多少可措手之处,而且——也是更重要的,英国人深知,苏伊士一旦通航,必成为欧洲国家东向之首选乃至唯一航线,自己继续找苏伊士运河的碴儿,可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非但徒劳无功,还会吃不着羊肉惹一身的骚。

非但“友邦”,就是自家人,也会纷纷转向苏伊士运河的,包括那些曾经叫苦连天的轮船公司老板——而且,他们恐怕是转向转的最快的一拨儿。

好望角航线都没人用了,试问哪个傻瓜,还继续守在那边儿啊!

形势比人强啊!

唉!还是改弦更张,想法子去分一杯羹吧!

经济上的收益,固然令人垂涎,不过,小钱钱多一点儿、少一点儿,尚在其次,关键是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这个控制权,如果始终百分百掌握在法国佬手里,俺们英国人真是如芒在背,觉都睡不踏实啊!

怎么才能睡个好觉涅?

如果能够挤进“国际苏伊士运河海运公司”董事会里头——哪怕只占他两、三个董事席位,这个觉,大致就可以睡踏实了。

可是,已经吞下去的肥肉,法国人如何肯吐了出来?

哪怕只是一小块?

除非,英、法两国,为了苏伊士运河,在埃及打上一架。

可是——

唉,英、法的“邦谊”姑且不论,单说这个胜败之数——如前文所述,法国在北非和东地中海的势力,过于英国,这一仗,咱没有取胜的把握呀!

所以,咳咳,纠结啊!

阿礼国一边儿纠结,一边儿转着念头:辅政王殿下说的“介入”云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埃及许法军过境,确实是埃及理亏,可是,中国怎么可能单靠这一点,就“介入”苏伊士运河呢?

中、埃天长地远,中国对埃及毫无影响力,而埃及又在法国羽翼之下,对于关乎国运的苏伊士运河——既关乎埃及国运,也关乎法国国运——埃及也好,法国也好,怎么可能允许中国染指呢?

当然,中国、法国正准备开片,可是,即便中国完胜,法国也只会退出印度支那,再怎么扯也扯不到埃及去啊?

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了吧!

阿礼国认为,对于辅政王殿下这种逆天般的存在,支吾其词,并无意义,反显得自己诚意不足,还是实话实说吧!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殿下明鉴,初初的时候,敝国确实是不乐见苏伊士运河之成事的,原因呢,有二——”

顿一顿,“第一,苏伊士运河通航之后,好望角航线等同作废,敝国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再一顿,“第二,法国通过苏伊士运河,一出红海,即进入印度洋,则印度即在法国威胁之下,这——敝国实在难以接受!”

说到这儿,苦笑了一下,“敝国不是没想过些法子去将这条苏伊士运河打消掉,可是——打不消、拦不住啊!目下,拿贵国的俗语来说,这个苏伊士运河,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唉!”

“是啊!”关卓凡微笑着,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的揶揄,“爵士下一次回国述职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使用苏伊士航线了——再不必在苏伊士、开罗、亚历山大之间辗转,又火车、又轮船,倒腾来、倒腾去的麻烦了!”

阿礼国苦笑,“是啊,是啊!嘿嘿,嘿嘿!”

顿一顿,“形势比人强啊!既如此,为今之计,上上之策,自然是想方设法,使法国人不得专擅苏伊士运河之运营——”

“分一杯羹?”

“呃……是。”

“冒昧的问一句,”关卓凡说道,“这杯羹,怎么个分法儿,贵国可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吗?”

“呃……不敢欺瞒殿下,”阿礼国神色尴尬,“所谓‘分一杯羹’,只是一个良好的愿望,到底如何措手,敝国尚无头绪。”

“嗯,既如此,我这儿,倒是有一点儿头绪。”

“啊?”阿礼国一怔,眼睛随即睁大了,“那……请殿下赐教!”

“爵士,你还记得,前年——即一八六六年,埃及政府‘仲裁借款’一事吗?”

“‘仲裁借款’?啊,记得,记得。”

所谓“仲裁”,是指拿破仑三世对埃及政府和“国际苏伊士运河海运公司”之间的“合同纠纷”做出的“仲裁”——根据“仲裁”结果,埃及收回部分运河权益,同时,给予“国际苏伊士运河海运公司”相应的“补偿”。

这个“补偿”,对于埃及政府来说,是一笔庞然钜数,埃及自个儿无论如何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只好去借洋债,这就是所谓“仲裁借款”了。

埃及政府和“国际苏伊士运河海运公司”之间的“合同纠纷”,主要集中于三点:一,劳工法令;二,淡水渠;三,运河的“附属土地”。

运河动工之初,莱塞普斯和赛义德两个,对工程的进度,非常乐观,以为“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何况,俺们字面上的用工条件,看上去很美呢:

公司在苏伊士地峡为劳工建立了村庄,每个村庄都修了清真寺,保证礼拜方便;工地上饮水充足;工资优厚,计件付给,每天约六到八个皮亚斯,多干多得;严禁欧洲工头虐待工人,等等、等等。

因此,为不影响埃及的农业生产,暂不执行劳工法令,强征劳工,而是采用自由招聘的用工制度。

可是,农业社会,农忙时分,不上点儿特别的手段,农民怎么可能自动跑到工地上来?

很快,现实就打了莱塞普斯和赛义德的脸:

开工那天,仅到位劳工一百人;第二年年底,整个苏伊士运河工地上,所有劳工拢在一起,也不过一千七百人。

这点子人手,相对于工程之钜,杯水车薪,塞牙缝儿都不够。

工程进展之缓慢,也就可以想见了。

原计划,苏伊士运河六年竣工,这样子搞法,莫说六年了,六十年也竣不了工!

莱塞普斯急了,除了本人直接向赛义德进言,要求埃及政府执行劳工法令外,还通过拿破仑三世,向赛义德施加压力。

法国政府致书赛义德:“您要想维护自己的声誉和财政地位,就须加快运河工程的进行,尽早让地中海水和尼罗河水流入提姆萨赫湖。”

赛义德自个儿也着急,若因未履行合同中关于劳工法令的条款,致使运河计划失败,则不但自己的股票和分红打水漂,别的股东,也会向他索赔的。

于是,埃及政府下令,自一八六一年八月起,正式执行劳工法令,强征劳工。

当月便征调七千九百二十九人,次月增至一万零一十三人,到了十二月,增至一万四千六百七十九人。

第二年,即一八六二年,每月征调两万至两万两千人,一月一轮换。

自此,每月都有六万左右的埃及民夫,劳作和往返于苏伊士运河工地。

每月六万人——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一八六二年的埃及,全国总人口四百八十八万人,其中,僧侣、商人、贝都因人和妇孺不服徭役,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服徭役者仅占总人口百分之四十,即苏伊士运河所需劳工,要从不足两百万人中征调。

也就是说,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超过三分之一的埃及徭役人口,便被这个苏伊士运河工程“轮”了一遍。

而且,因为开凿运河是重体力劳动,所征劳工,必须大部分是青壮年。

埃及的农业以及其他行业的正常生产,受到了多大程度的影响,也就可想而知了。

到了后来,当劳工实在难以摊派时,莱塞普斯竟向赛义德提出了一个无比奇葩的建议:裁减军队。

赛义德却并不以为奇葩,他想,咦,如此一来,既可保证劳工人数,又可减少军费开支,妙啊!

下属小心翼翼的说:军队少了,外敌入侵,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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