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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曾国藩轻轻的惊叹了一声,“二跪、六叩?”
微微一顿,“我明白了——不着朝服,就不能行叩拜礼!”
赵烈文点头:“不错!”
曾国藩沉吟了一下,“圣祖仁皇帝祭明太祖,行的是三跪九叩礼——这个不好比拟,不去说他了——”
顿了一顿,“圣祖仁皇帝祭大成至圣文宣先师,我记得,太常寺原先拟定的仪注,是圣祖仁皇帝行二跪六叩之礼,不用乐;圣祖仁皇帝则坚持,尊祀先师,应行三跪九叩礼,用乐——”
再顿一顿,“于是——嗯,‘上乘舆入城,诣先师庙,至奎文阁前,降辇入斋,少憩,即步行升殿,跪读祝文,行三献礼,三跪九叩头’——惠甫,不晓得我记得对不对?”
“爵相博闻强记,”赵烈文说道,“学生佩服之至!”
略略一顿,“一字不差!——这是孔东塘《出山异数记》里的话,彼时,衍圣公率孔、颜、曾、孟、仲五氏翰林院五经博士及族人、曲阜官绅耆老侍驾陪祭,孔东塘厕身其间,祭礼之前前后后,皆所亲睹。”
孔东塘,即孔尚任,号东塘。
“祭孔、祭岳,”曾国藩说道,“虽然行礼人、受礼人的身份,都不相同,不过,勉强可以比拟——”
顿了顿,“是次祭岳的仪注,隐约可以比拟祭孔了!”
“确实如此!”
辅政王的身份,自然比不得皇帝,不过,他“位在诸王之上”,是事实上的摄政,某种意义上,说是“假皇帝”,亦无不可,因此,虽然轩王、鄂王都是“一字王”,但究其竟,辅政王的地位,还是高过宋岳鄂王的。
另一方面,岳飞的身份,比不得孔子——孔子是万世师表,皇帝在他面前,亦要执弟子礼,在中国的政治文化体系中,孔子已经跳出了“人臣”的范畴;岳飞呢,不管后人如何尊崇,无论如何,到底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臣子。
因此,辅政王对宋岳鄂王行二跪六叩礼,那确实是尊崇备至,如曾国藩所言——“帝王之礼”了。
“礼成之后,”赵烈文继续说道,“轩邸宣示,将大修岳庙,踵事增华,还要铸一尊岳武穆的铜像——大约一丈又半的样子吧!”
“哟!这……可足有三个人高了!”
“还不止——”赵烈文说道,“加上底座,至少四个人高了!”
顿了顿,“而且,瞧轩邸那个意思,这位岳武穆,大约还是骑在马上的——或扬鞭,或执枪。”
“跃马扬鞭?”曾国藩微微讶异,“有趣!这可是……前所未有啊!”
“或者挺枪跃马!”赵烈文笑道,“确实是前所未有!这一类的塑像,要么端坐,要么恭立,哪儿有这么……逸兴遄飞的?
“不过,如此高大的一尊塑像,摆在哪里呢?”
“自然是摆在忠烈祠的庭院里,”赵烈文说道,“忠烈祠里头,可是摆不下!”
顿了顿,“到时候,进了大门,一转过照壁,嘿,岳武穆跃马扬鞭、迎面而来了!”
“忠烈祠里头,”曾国藩说道,“应该有岳鄂王的神像吧?”
“有啊!不过,大约就是对那尊神像不满意,轩邸才要‘另起炉灶’的!”
曾国藩奇道,“哪里不满意呢?”
“轩邸说了,”赵烈文说道,“岳武穆壮怀激烈,忠烈祠里的那位,笑咪咪的,左看右看,看不出一点儿‘激烈’的意思啊!”
微微一顿,“当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
“那是,”曾国藩微笑说道,“这一类的塑像,都是恭敬肃穆的,哪儿有——哎,轩邸的想头,还真是……矫矫不群啊!”
“不过,”赵烈文笑了笑,“忠烈祠里的那位,可是头戴旒冕的,如果‘跃马扬鞭’,这个旒冕,戴还是不戴呢?若是‘挺枪跃马’,就更不必说了——那得顶盔掼甲呀!”
曾国藩也笑了笑,“我倒是挺想看一看‘挺枪跃马’的岳武穆是什么样子呢!”
顿了顿,用感叹的语气说道,“这番大修之后,岳庙的气象,一定是大不同了!有生之年,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拜谒一番!”
“其实,”赵烈文说道,“本朝也曾经多次重修岳庙——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祭典,这些事情,我还真不大晓得呢!”
“哦?”
赵烈文扳着手指头:
“顺治八年,巡抚都御史范承谟重修。”
“康熙二十一年,两淮转运使罗文瑜重修。”
“康熙三十一年,杭州知府李铎重修,复建启忠祠,祀岳武穆父母;复建两庑,肖张宗本、牛伯远像配祀。”
“康熙四十七年,浙江总督范时崇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