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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卢森堡,情况那是相当之复杂。
一八五一年,维也纳会议升卢森堡为大公国,奉尼德兰国王为大公,同时加入德意志邦联,由普鲁士军队驻防。
一八三零年,尼德兰一分为二为荷兰、比利时;一八三九年,伦敦条约对卢森堡的归属做出了裁定——西半部划归比利时,东半部继承原有地位——即奉荷兰国王为大公的大公国。
所以,虽然卢森堡和普鲁士颇有渊源,可是,目下的卢森堡,在法律上,是属于荷兰滴。
比利时呢,“永久中立国”。
这个地位,同样是由一八三九年的伦敦条约确定的。
拿破仑三世的要求是,法国若对卢森堡、比利时提出主权要求,普鲁士必须提供外交支持;必要的时候,还要提供“军事支持”,即协同法国,一道出兵。
拿破仑三世的要求是非常过分的:
卢森堡也罢了,比利时的“永久中立国”的地位,根据一八三九年伦敦会议的约定,可是由与会的英国、法国、俄国、奥地利、普鲁士五强共同保证的——就是说,拿破仑三世不仅自己要背约,还要逼着普鲁士和他一起背约。
可是,俾斯麦慨然应诺,说,只要陛下让普鲁士“在德意志放手去干”,那么,对于法国在“讲法语的地区”一切扩充疆界的行为,普鲁士都予以承认——卢森堡法语、德语并行,绝大多数居民同时熟练使用两种语言;比利时则部分地区为法语区。
“讲法语的地区”,虽是个比较含混的表达,但拿破仑三世对之还是基本满意的。
不过,到了签条约时候,俾斯麦就表示为难了——前边儿可是有一个伦敦会议呀,咱们两家,明目张胆的背约,陛下您看,这合适吗?
拿破仑三世一想也是,便说,那好吧,默喻,默喻。
他没有坚持普鲁士提供“书面保证”,并不仅仅出于对国际舆论的顾忌,更重要的原因有二:
第一,拿破仑三世认为,普、奥之战,普鲁士的赢面小,奥地利的赢面大,这场仗,普鲁士十有八九要输,如果普鲁士战败了,自然就要匍匐在俺这个金光闪闪的欧陆共主面前,一切仰俺鼻息,则俺于普鲁士,还不是予取予求?
因此,这个约,在拿破仑三世看来,签不签,都是那么回事儿。
第二,在拿破仑三世心目中,德意志人自相残杀,彼此削弱,比卢森堡、比利时以及莱茵河左岸的土地更加重要,因此,为了叫普、奥两家赶紧打起来,签约神马的,也就不为己甚了。
拿卢森堡、比利时以及黑森—达姆施塔特出来讨价还价,在拿破仑三世的算盘中,其实也是引诱普鲁士“入彀”——把戏唱的更加像那么回事儿嘛!
当然,普奥之争的胜利,应该、也必须属于奥地利,因为,如果奥地利赢了,德意志会维持目前一盘散沙的状态——奥地利人没有任何一统德意志的心气儿和计划;普鲁士赢了,幺蛾子可就多了——俾斯麦那一伙人想一统德意志的那点儿心思,并不是什么秘密。
法兰西绝不能容忍一个统一的德意志的出现!
德意志一旦统一,法兰西便将直接面对一个强大的德国,则非但长期以来的欧洲大陆的霸权可能无法维持,就是自身的安全都可能不保。维持一个一盘散沙的德意志,不但可确保法兰西的霸权和安全无虞,而且,也有利于俺干涉德意志内部事务,上下其手,从中渔利嘛!
中国发出支持普鲁士、谴责奥地利的声明后,法国署理驻华公使博罗内找到关卓凡,吹胡子、瞪眼睛,就差拍桌子,拿慈禧的话说,“上跳下窜,不成体统”,原因就在这里了——
第一,不能允许有人替普鲁士增加取胜的筹码!——哪怕这个筹码在法国人眼里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第二,法兰西皇帝陛下视摆弄普奥之争为自己的“专利”,你中国算老几,居然敢插这么一脚?
最后,拿破仑三世假惺惺的说道,“对于普鲁士的扩张,我们没有反对意见。”并自以为风趣的说道,“我是不会自己去紧靠着一个靶子站着的,哈哈哈!”
总之,明确表示,法国在普奥之争中,将保持“善意中立”。
靠,哪个想的到,仅仅七周,普鲁士就彻底打败了奥地利呢!
奥地利战败的消息传到巴黎,上上下下,一地的碎眼镜片。
郎东元帅悲愤不已:“我们,伟大的法兰西帝国,也在萨多瓦吃了败仗!”
萨多瓦——普奥最后决战之地。
反对派领袖梯也尔更是危言耸听,“奥地利的失败,意味着法国遭受了四百年来最大的灾难!一张阻止德国统一的王牌,永久的失去了!”
娘的,“法国遭受了四百年来最大的灾难”——有这么夸张吗?你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说,我这个皇帝失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