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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视朝大多数奏折堆砌到了李缨这儿,他处事极有条理各部奏折分门别类,按照轻重缓急各自归纳。萧徽走马观花地翻阅了一遍,朝堂的走向和她意想得相差不离,从户部到兵部十来本奏章里几乎不见原来永清的附庸者,即便有从字里行间也可看出他们已投诚向李缨那派。至于剩下的那些人,她希望他们是韬光隐晦蛰伏了下去,而不是被打压得永无翻身之地。
这天下,当真是变了。
随意翻阅了数本,她的心情反倒更为沉重索性又将它们重新摆回原位。身体的不适感愈发强烈起来,脑袋沉得进了水一样,可能真的是进了水要不然也不会一脑门火得和李缨吵成那样。在他眼里,她应该已经彻底和贤良淑德划分了界限。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是个纯良善性的姑娘,早点认清她的真面目也省得她每日提心吊胆地装腔作势。
慢吞吞地举目搜寻了一遍,没找到可供休息的软塌,仅在角落处发现了叠得工整的绒毯,大概就是李缨平时休息所用。堂堂一个太子把自己整得这样落魄也不知道是给谁看,她满心的愁苦愤懑没精打采地将毯褥拖到案后铺好。四月的天气里,手脚却冷得像冰,她又是一通摸索好容易找出个火折子给自己笼了个火盆。烤上了火,困意愈发明显起来,飞连的檐角下光线晦暗,云层低得像要斜入水里,空气湿润得粘稠,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她呆呆坐了会,终于挨不住浓浓睡意裹起毯子打算睡一小会。
坐着难熬,躺下去也不见得好受,萧徽开始后悔方才颐指气使喝令内侍不准跟随的举动。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命,搁自己一人活是能活下去但少不得会艰辛点,譬如现在她就是感觉分外艰辛。
榉木的地板没有烧上地龙凉得彻骨,即便裹上一层层厚实的毯子仍然隔绝不了渗透的寒意,想想大概是张萱所说的遗症了。姑娘家本就体寒,冻上一夜伤了元气。她自怨自艾地把自己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毛球,睡了半会小腹隐约突突地疼了起来,辗转反侧了半晌始终阖不了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郁卒地盯着案牍上的倒蝠纹,忽然眼光凝固在了某个角落里。
萧徽疑惑地伸出手去测量了下,发现那片板材的厚度确实比左侧的要多上几厘,她立时心如擂鼓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某个被李缨用来收藏密文的暗格了。这种东西在公主府中不少见,迟疑了下她果断地翻身起来拥着毯子窝在案牍后驾轻就熟地沿着各个可能是机关的点轻敲慢打。一遍未果,她并未气馁兴致勃勃地又开始一寸寸地摸排,终于她附耳听到某点的回响与旁处有着极细微的差别。
观察片刻她抽出根髻上发簪,眯起只眼对准角度轻轻一凿,咔擦,案牍上的砚台发出声脆响。随手将发簪搁置一旁,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去按住砚台,左转右转之后,咯噔,案牍底端有什么起开了。她心中一喜,立即乐陶陶地俯身看去,却是一愣。
不是什么机要密件也不是什么珍奇异宝,飘然落地的仅是两方轻如薄烟的丝帕。她很惊奇,没想到冷硬做派的李缨竟还有如此细腻柔情的一面。萧徽有些犹豫又有些了然,怪道李缨迟迟不肯娶亲纳妃,原来心中早有了某个女子。她从小博览群书,除了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坊间时兴的戏文也涉及不少。心中马不停蹄地谱写出一曲凄美动人传奇,写到一半她忽然警醒,以他的太子之尊,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不能娶得,可见那女子身份很不一般。联想到前些日子萧幽信中所言,几乎立时她想到李缨的心怡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鄯善或者西域某国的公主。
两国联姻向来意义非同凡响,李缨贵为太子求而不得也在情理之中,她心道麻烦,若真是鄯善公主此次那可就真如他所愿了,也预计到鄯善公主一旦嫁来毋庸置疑她会立即落入冷宫。她眯起眼开始恶毒地盘算,绝不能成就这段“佳话”啊。
被丝帕吸引走了注意力周身的不快也减轻许多,萧徽对着丝帕愣了片刻的神,正要打算将其原封不动地放回可不想竟鬼使神差地将之一并拾出,揪着火盆微弱的光芒她鬼祟又好奇地铺在掌心里。
看清帕中花样的霎时脑袋嗡得一声响,心跳骤停,她惊疑不定地将另一方帕子摊开在左手……
不同的刺绣,相同的蹩脚针法,俨然出自一人。
那人,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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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差不多人也该冷静下来了,李缨寻思着要不要与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是说女人是要哄吗,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没错,他确实袖手旁观了但不给点教训她仍是会不长记性,重蹈覆辙。
坐立不定时底下人战战兢兢地来通报,说是太子妃一人在瀛洲里晃荡了许久,他听罢立时怒斥道:“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跟着伺候吗!”
宝荣跪倒在地,连连稽首:“殿下恕罪,太子妃殿下说要静静,不让奴才们跟随。奴才只好命人远远看着,眼下走得实在久了故而来问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