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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廷颢点点头。好好便弯腰把鞋子捡起来,握住那装在白棉袜子里的小脚,给他套上去。许廷颢显然吓了一跳,好好感觉着他的力道应该是想一脚踹过来,可惜被好好使劲拿在了手里。反抗不能。
聊作弥补吧,刚刚实在太失礼了。
她亲自把小皮靴套好,整个景福宫的人都惊落了眼球。许廷颢看看那白生生的手,轻轻动了动脚趾,又歪头看了看她。完全不懂她的态度为什么来了大转弯。好诡异,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谢谢殿下。”
“我应该的。”好好欲哭无泪,她都干了什么呀。许廷颢显然诧异她为何这样讲,轻轻揉了揉膝盖,难道往日欺负他的人,现在总算认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随即一脸严正“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奶奶平日就是这样跟他讲的。
话一出口,本来很严肃的好好又目瞪口呆。太熟悉!这话讲的,妥妥是她爹了。不过好好当初挨教训,许廷颢那语调是清雅的,态度是庄严的,神态是冷淡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奶声奶气,甜脆的像啃苹果。真是,一点都紧张不起来了。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发带,把头发拢起来,想了想,又交给贤妃娘娘,说话很礼貌:“劳烦娘娘给我扎起来。扎到这里。”他比比自己的头顶。贤妃本就是热心肠,对这种美貌规矩的小孩,早就喜欢到心坎里,她叫人把梳妆镜匣捧过来,梳给他看:“这样吗?”
“不是。”许廷颢小眉头皱着,仿佛在思考,却说不出自己那是什么发型。难道是小辫子?也不对。好好察觉出异常,她方才见到爹爹,他正一个人站在灯笼下面,头发也是垂着的。又怕黑,却又不往人群里去,他随身收着发带,难道是……
好好皱起了眉头,难道是被熊孩子给熊了?恶意拽掉对方的发带,拉对方小辫子,踩对方裙子,或者弄脏书本,丢鞭炮吓唬什么的,往往来自小孩简单又真实的恶意。而他是不想让奶奶担心,所以要装束妥当了才回家?
爹不愧是爹,还是个宝宝就这么懂事了。遥想当年,反应迟钝思维简单的自己,好好深深不平:同样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让我来吧。”好好拿过镌刻花鸟纹的檀木梳子,把头发重新打散梳通,略微回忆了一番。她小时候,许廷颢也是非常简单给她在头顶束发,打扮的像个小子,有时候为着练武方便,还会全部缠起来,活像一朵香菇。等她七岁,许廷颢就不管了,全部交给选派的麽麽。好好的装扮才开始用来区分性别。
其实不需要什么繁复的花式,也不分梳,就是在脑后束起来而已。贤妃大摇其头,女儿的挑剔精神哪去了?这也太随便。不料许廷颢却十分开心:“就是这样。”
笑得好甜,牙齿好白。又想揉他的脸了。她爹竟然可以这么软糯?好好掌心在发痒。
许廷颢被贤妃娘娘亲自牵着手送走,他中途又扭过头,看了好好一眼。好好不明所以,呲牙挥手:“下次来玩啊。”
“公主也早些安歇吧,您才刚大好,不能太累,现在时辰不早了。”折梅过来劝她,好好还站在那里,默默看着宫外,目瞪口呆。半晌,被折梅扶着,又坐回了床上,抱着腿继续目瞪口呆。
藕块和豆腐皮裹得素排骨,油条皮和香菇丁裹得素鸭,五菌豆腐汤,松子酥油饼。老太妃这里迅速摆开了早膳,她自己坐,俩小孩单独一张圆角赤松小炕桌。
贤妃一早过来给长辈请安,看上去恭敬孝顺,但老人家瞧她眼里有些红丝,便知还是牵挂女儿,一夜没睡好。也难怪她,本就把女儿视若珍宝,又劫后余生,正是惊弓时候,哪里舍得离了眼皮半点。遂笑道:“不必这么客气,来一道吃了吧。”
贤妃忙道不敢,要挽起了袖子,伺候用膳,却被明珠强压着坐过来,贤妃再四推辞,才欠着身子挨边坐了,举著只略动眼前两碟菜。老太妃观其言语行事,心道果然小门小户出身,举止过于忸怩畏缩了些。不过后宫里熬人,你拉我踩,到今天没失了本心,已十分难得。
“肉啊肉,我想吃肉”佛门清净地,产生这念头简直大不敬,奈何好好肉食动物出身,如今陪着贤妃娘娘斋戒了三天,早已心痒难耐。这豆腐干混合花生米的假肉,就好比,好比,好好寻思半天也没找出个合适的比喻,一抬头看到爹宝宝正安静的吃枣仁糯米粥,灵感一闪:啊,就好比许廷颢和他为自己找的那一批美男。虽然色香味都不觉得有太大区别,但吃起来总少点感觉。
许廷颢察觉到好好的视线,猛一抬头就看到她双目炯炯,全然不知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一道货真价实的红烧肉。“怎么了?”他摸摸脸,难道米粒粘上去了?
“没事。”好好颓然低头,为自己方才的念头深深愧疚,竟然把爹想成肉,这是何等大不敬!
许廷颢回头看奶奶,老太妃已停箸,在用人参茶,他便搁了筷子,亲自递杯子过去,又从明珠手里接帕子拿给好好。
……这是不让吃了?好好放下筷子,心道果然是大长公主出身,又当了这么久王府女主人,虽说和气温柔,但规矩也大的很。然后许廷颢就指指她领口,比了个口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