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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赵毓璟果然向永乐帝上书,提及此事,奏折中将两国通商之利弊罗列的清清楚楚,永乐帝当即和大臣商议此事。以右相木文平为首的文官不同意此事,原因就是我大齐泱泱大国何必同夜郎一个弹丸小国平起平坐的通商,夜郎应当向大齐朝贡纳税。反之,以左相肖无为为首的文官坚决赞同此事。
左派和右派吵吵嚷嚷,偌大的宣政殿如街头似闹市,吵得永乐帝头疼。
满殿大臣争得面红耳赤,反观提出此事的赵毓璟跟个没事人的站在一边,他头戴着净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白蟒袍,系着碧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只垂头老僧入定般的站着,仿佛事不关己。
他们吵又有什么用,难不成真以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打消父皇心中的想法,夜郎通商是必然之事。谁都没有瞧见,他递给父皇的奏折上写了一些什么样的话——他在奏折最后建议以夜郎通商之事削弱世家特权。父皇对世家觊觎以久,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父皇能瞧见这句话,那这件事情是大势所趋。
今日被留下来大臣基本都是在场几个皇子的支持者,比如自持赵毓泓的木文平,再比如支持三皇子赵毓廷的裴、蒋两家小公爷。左右两派吵的不可开交,裴家和蒋家看似稳站中间,其实在在里头煽风点火,让两边矛盾剧增。也就是说,现在宣政殿里其实是有三派的,只不过那两家藏得太深。
在朝堂里争权夺利有什么意思,要争的话就去争兵权,只要手里头捏着兵权,要做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曹德庆掀起眼睑竟瞧了永乐帝一眼,他满脸都是不耐烦之色,心中咯噔一下。自从不再服用红丸之后,永乐帝的脾气是一日大过一日,现在就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这些人若是再吵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曹德庆正在心里头想法子,让永乐帝的怒气如何消下去,黄太监蹑手蹑脚上前,在他耳边轻轻道,“干爹,楚家主在外求见……”
曹德庆心中一动,谢天谢地,楚云暖每次来的都是恰到时机,简直就是一个最好的灭火器。正当永乐帝怒火快要爆发的时候,曹德庆身边弯腰低声道:“陛下,楚家主在外求见。”
永乐帝脸上的不耐与疲倦如潮水一般退去,他笑道,“阿暖来了,怎么还不叫她进来,外面太阳这么大当心晒坏了她。你怎么做事的,朕不是都交代过,阿暖进来不用通传。”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直直白白的感受到,楚云暖是如何得永乐帝喜爱的,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赵毓璟俊眉深眸里不自觉闪过一丝困惑,的确如阿暖说的,父皇对她的态度十分奇异。他的这种态度十分慈爱,从小到大,自己只瞧见过他这样对待赵毓宸。
曹德庆是最了解永乐帝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立刻轻笑着,解释道,“陛下,楚家主今日可是为了正事而来,特意穿了一身朝服,她可说了,作为臣子未得宣召就入宣政殿,那可不好。陛下,楚家主这是把您放到心坎里尊敬你,你也知道她的性子,说一就是一的,老奴也劝不动。”
永乐帝笑骂一声,“那臭丫头。行了,还不快让她进来。”
曹德庆笑容满面的道了声是,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亲自去殿外请人,在路过赵毓璟旁边时,脚步略略一顿,不露痕迹的轻轻点头。
赵毓璟勾唇轻笑,他的东风来了。
楚云暖蓝色穿着一身紫色如意纹仙鹤朝服,头上带着八宝簪缨素冠,从正面看过去,只觉得清如皎月,烁似寒星,英气逼人。
永乐的瞧她这副装扮,眸子里有一丝的怀念。
楚云暖大步上前,“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乐帝看见楚云暖心情很好,指了指右手边刚搬过来的凳子,这是谁都没有享受过的荣耀。
“楚卿今日怎么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楚云暖实在不好像往常一样坐过去,咳嗽一声,正色道,“陛下,臣此次前来是夜郎通商之事。”
朝堂上争吵的官员们都住了嘴,其中当属木文平看楚云暖不顺眼,“女人家的,在闺阁之中安心待着就是,跑到朝堂上来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木文平昨日已经从女儿口中知道,十皇子对一个南堂来世家女格外不同,昨日阳婀公主宴会上还因此落了她的面子。?木文平余光瞧了十皇子一眼,他原本不太满意这个皇子,可他长子和女儿和女儿说了此人都能力有抱负,后来几次接触下也就接受了。可如今他发觉,十皇子这人太傲,对他的一番心意压根儿就不领情。就像今天,两人在宣政殿外撞见了,也没什么额外的亲近言语,似乎还有些敷衍。
木文平不仅一次觉得不爽,尤其在听说十皇子对那南堂来的女人和家人是如何如何尊重的,心里头那股火越烧越大,连带着看楚云暖这世家女格外不爽。
木文平只顾着自己心里头高兴了,压根儿没顾及永乐帝的心情。肖无为瞧见永乐帝沉下的脸庞,顿时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木文平。
楚云暖根本就没有理会木文平,反而拱手道,“昨日臣在公主宴会上听夜郎太子提及此事,臣从回府中略思索一番,觉得此事可行。”
木文平还在那头作死,他嗤了一声,“夜郎乃小国,若我大齐将它放在同等位置上,与其通商,那大齐国威何在。”
这跟国威有什么关系?
通商不就是做生意,难不成你跟别人做生意的时候还要看看别人家世?
楚云暖用看蠢材的目光看着他,下颌微微扬起,无端端的气势凌然,“都说木丞相想学富五车,学贯内外,原来也只是一只井底之蛙。”
木文平面色难堪,张口就要呵斥,肖无为在一看看好戏的表情,他和这老匹夫不合已久,巴不得他倒霉。
楚云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上前一步,逼视着他,“夜郎国是西南万里之内最大的国家,北至竹王城、且兰,南通交趾、大食,你说它是弹丸之国,可曾去过夜郎?夜郎占地面积极广,人口极多,地大物博矿脉无数,木丞相府中最爱的那一座紫玉葡萄雕,那就是出自于夜郎的紫玉原石,大齐绝无仅有。丞相大人享受着夜郎带来的一切便利,还在这里诬陷夜郎小国。夜郎太子还未曾离开天京,这若这番话叫他听到,指不定得掀起多大的风浪,若是边境你一句话而战火纷飞,你如何对得起千千万万的将士!我朝乃天朝上国,若是不能以海纳百川姿态,与各国较好,只只故步自封,又何来的盛世繁华!”
木文平退了一步又一步,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把她压的喘不过气。
永乐帝目露赞赏,赵毓璟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左丞相肖无为拍手称快,“楚家主所言甚是,夜郎的国力与我大齐不相上下,大齐与夜郎交好,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木大人自诩多读了几本圣贤书,就在这里侃侃而谈,谁不知道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最起码的尊师重道都不知道,放任家中小辈折辱宋家!”
天下文人墨客有一半都是出自于宋家的,木念云昨日一番话,许多公子小姐回去都不自觉跟家中长辈一说。一时,叫众人对于木念云的印象不好起来。肖无为自己也曾在宋老先生门下听过几堂课,自觉受益非浅,他对宋老先生那是推崇备至,在昨日听儿子说,木老头的女儿侮辱宋家之后,心中就有些不愉,现在这老匹夫还要找上门来骂,他自然是不会口下留情。
木文平涨红了脸,“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早年在宋老先生手下受教,怎可会放让府中之人辱骂先生。”
做官的人最是爱惜羽翼,这个名头他绝对不能承认,不懂得尊师重道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他的名声可基本是毁了。
肖无为道,“是与不是,木大人回府一问便知。”
通商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素来不合的左右丞相两人就掐了起来。
永乐帝倒是未曾阻止,楚云暖心中明白,自从孙家倒台之后,左右丞相的出现,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皇帝权衡朝堂之心?朝堂上文臣武将无数,若文官由丞相一人统领,权势太大,丞相可以说的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此时丞相一分为二,两人之间又是政见相左,这对于永乐帝来说是一件乐见其成的事情。
楚云暖垂下眼睛,那姿态跟赵毓璟有三四分相似。
赵毓泓心中一动,只觉今日这一摊事情,恐怕与这两位脱不了干系,否则楚云暖入京城以久,却从不上朝。今日,来得这样突然。
可具体这两人在其中做了什么,赵毓泓也猜不透,??只能更用心的观察。
一本奏折从最上头飞了下来,砸在木文平头上,永乐帝怒喝,“行了,你们俩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