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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婧跟解语聊起这件事的后续,“高律师也是厉害,拿着检验报告据理力争,跟主任们唇枪舌剑,医院当然不想打官司,最后只得同意高额赔偿,这笔钱表面上是医务科出,但肯定得落在宋媛身上了。”
她压低声音,“听说宋主任联系了房屋中介,打算卖掉一套房子筹款呢——宋媛也实在是败家。”
宋主任这么做,固然割肉求平安,出了这事,大家表面上安慰,其实也看清了宋媛有几斤几两重,就算赔了钱,心外主任也不会再看她爹的面子了。
“医院本来要劝退宋媛,但她家找了一堆人送礼说好话,最后打了折扣,让她去岩城的合作医院,”文婧眉头都舒展开了,“说好听点,是让她避风头,做研究,等到影响差不多平息再回来——但谁不知道这是场面话,她在江城系统不会有什么前途了。其实吧,她这手术除了时间久、术前太乐观,从专业上讲倒没多大错,但是之前那通宣传包装太作死,她长期在心外装字母,尽捡轻巧活,各种抱大腿,早就惹人不满,这事出来,没几个帮她说话的——其实这次尸检,既是给了小朋友一个交代,也是为民除害,心外那些人不知多感谢你,发现‘独立调查’竟然有这个好处……对了,昨天那个小刘还来找你,说要跟你借检验材料学习呢。”
解语一阵无奈。
她都差点忘了,心外还有这么号人,当初还是宋媛介绍给她的,今后再见面可不尴尬。
文婧笑笑,“其实小刘人不错,之前也是因为新人被宋媛欺压,但我看他本性跟宋媛不一样的,宋媛一走,他这下也解-放了。”
说话间,于主任难得的现身,要找解语单聊。
于主任跟她说了鉴定中心的进展,他这阵忙下来卓有成效,仪器差不多到位,人员也从各处抽调出来了。前期工作不多,人员可以身兼两职,今后上了正轨,无暇分*身,可能需要专职。
他提到这次尸检,“其实我之前是有意不帮你决定的。”
解语先是茫然,随即叹气,“我差点以为老师要扔下我,自生自灭。”
“怎么会,”于绍然笑了,“其实从一开始我让你帮忙代课,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
“我毕竟看你从本科过来,”于绍然有些唏嘘,“你的专业理论我是不担心的,但有句讲句,你也不是没有需要弥补、提高的地方——”所以后来他帮解语联系剑桥留学机会,让她在异国呆了三年,等她回国又让她给师弟师妹代课,包括之前让她代管基础教研室,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没有说破,解语也没追问,“……谢谢于老师关心。”
“我也不会对每个人都操心,你是可造之材,自然值得。”于绍然有些欣慰,“看来没有白费,现在的你,跟本科时候相比,已经大不同了。”
是么?解语心想,却发现自己快要回忆不起来,本科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就像我以前跟你们讲的,法医是自然科学,但又绝不只是自然科学,”于绍然顿了一下,“虽然研究的对象以尸体为主,但不可避免要与活人打交道,涉及到科学、法理、人情,三者如何平衡,这是一个难题,教科书上也不会讲太多——但我相信你已经有了体会。”
解语轻轻点头。
“这次case,你的独立检查报告我看了,做的很好;但更让我高兴的,是你在接受这个case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犹豫;包括在过程期间面对媒体,也很有分寸——”
解语想起,自己在检查前夜,对邵晖说的话。
关于焦糖布丁和芒果慕斯。
是的,这份工作并不是请客吃饭,由人挑肥拣瘦。
——得罪老同学?这也许是所有顾虑中,最不起眼的一种。
“你如今的表现,我相当肯定。正好,鉴定中心的重点实验室即将投入使用,缺一个主检法医,你有兴趣迎接新的挑战吗?”于绍然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
解语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当代课师姐、代管教研室、让她自己决定……这些其实是变相的考验?
在纷乱的思绪中,她抓住一个,“那,卓越班的课——”
“人事处已经差不多定下人选了,稍微交接一下就好。再说卓越班悟性高,中途换人也不是大问题。”于绍然开玩笑,“怎么,跟师弟师妹产生感情,舍不得离开了?”
“当然不是。”解语忙说,发现自己太急于撇清,反而不合常理,只得打补丁,“嗯,您说的没错,他们应该可以习惯,其实这样更好,可以接触到不同的讲课风格。”
虽然一早明白自己只是代课师姐,只是路过,迟早要离开,但这个消息还是来的突然了一点。
她试着分析自己茫然若失的原因。
——要在短短时间内离开卓越班?
难道就像于主任说的,不再给师弟师妹们代课,这让她舍不得?
好在于绍然还有话跟文婧讲,解语得以离开,让自己的思绪放飞一会儿。
其实她刚回国的时候,并没准备好要突然接手卓越班的解剖课。为了第一节课,她也准备了很久,强迫症的再三练习开场白,试图在短短时间内让师弟师妹进入学习模式,而又不觉得枯燥难懂。
后来也是顺利的,除了……
解语不觉间已经走出了解剖楼,却看到意外的人。
高律师西装革履,一如初见,只是表情柔和不少,“方医生,我专程来向你致谢。”
解语看到他递过来的礼盒,没有动作,“……无功不受禄。”
“你太谦虚了。多亏你的无私,我为我的当事人争取到了最大补偿。”
解语没有附和,“这是我的工作,换作其他法医也是一样。”
“果然无懈可击,”高律师看她的目光竟有几分欣赏,“别人说你麻木,没有表情,也不会说好听话,但我偏偏喜欢这样的——说点好听的太容易,要做到不偏私才真正难。”
解语没闲心跟他耍花腔,“我只是做了自己的工作,既然这案子已经结束,也没必要多聊。”
高律师苦笑,“看来你对我缺乏好感,真可惜。”
解语客观的说,“你为林家争取到补偿,这是很好的结果。”
律师在商言商,赔款越高越有利,不过也确实帮助到一个丧女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