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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姗断断续续的说完这番话后,慢慢闭上眼睛,岑青禾吓坏了,她拉着常姗的手,可却不敢用力,怕捏疼她,可是不用力,又怎么能留得住?
这种明明握着,却又握不住的感觉,也许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岑青禾把脸深深地埋在床边,哭到浑身发抖,但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哀到极处才发现,痛苦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以为常姗死了,但盖在常姗胸口上的被子却仍旧轻微起伏着,医生已经不对病人采取任何措施,只礼貌性的安慰家属,那个无奈的眼神,暗示着常姗的命运。
常文娜几乎瘫软在病床边,她用温暖又小心翼翼的方式,张开怀抱拢着常姗,岑青禾跟她面对面,清晰看到常文娜眼眶中的血红,像是流下来的不是透明的眼泪,而是红色的血。
常姗虽不是常文娜亲生的,但养恩大于生恩,都说孩子是父母全部德行的镜子,看常姗,也知道常文娜为人有多么的温柔善良。
岑青禾简直心如刀绞,她没办法想象,如果常姗就这么走了,让常文娜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在这样的时间,往后的年,可怎么过?
她没当过妈妈,可是她也有妈妈,徐莉也正在安泠那边担心着常姗的状况,岑青禾想想都心酸,所以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握在常文娜手背上,红着眼,却坚定地说道:“常阿姨,别怕……”
说了句别怕之后,岑青禾忽然失声,滚烫的眼泪喷涌而出,她其实很想对常文娜说:别怕,就算常姗不在了,你还有靳南,还有艾熙,还有我,我们都会替常姗照顾你。
一句别怕,常文娜缓缓闭上眼睛,她整个人都是发抖的,额角也布满青筋,但是出奇的,岑青禾觉得她的表情是安详的。
果然,她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很小声的呓语:“姗姗,别怕,妈妈在……”
岑青禾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不是病痛的折磨,是灵魂上的折磨。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常姗才二十三岁,她还这么年轻,她这么善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活着而已,她想要陪伴常文娜,想要陪伴靳南……
突然想到靳南,岑青禾本能的转头找他,可身后却不见他的身影,艾熙通红着眼眶,小声道:“他在洗手间……你去看看他吧。”
岑青禾心底很慌,她深知靳南这样的人,习惯了隐藏所有的喜怒哀乐,她不知道他跟家里人是怎么相处的,她只知道他很在意常姗,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常姗就是他唯一活得还像个年轻人的证明。
起身,岑青禾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出了里间病房。客厅中的洗手间房门紧闭,但却没有开灯,岑青禾上前试探性的按下门把手,门没推开,从里面锁上了。
岑青禾就知道靳南在里面,鼻子一酸,她出声道:“靳南,是我。”
里面没人应,可她知道他在。
“靳南,你别这样……”客厅里没人,岑青禾也搂不住了,边哭边道:“我不信常姗会有事儿,医生最爱吓唬人了,你别听他们的,我都不听……”哽咽,她咽下所有的酸,坚定地说道:“我都跟常姗说好了,等她好了,我带她回安泠,我爸过年拿回家好大一条鱼,常姗一定没见过,我们还要一起去打篮球,我再帮你撺掇一队人,我跟常姗给你当啦啦队……”
说到后来,岑青禾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或者没发生的,她不停的说,眼泪不停地流。
‘咔嚓’一声,门把手向下,然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慢慢拉开,岑青禾抬起模糊的视线,就这样看到泪流满面的靳南,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像是被绝望扼住了咽喉,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两人四目相对,悲伤无所遁形。
他们都那样渴望能从对方身上寻到勇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告诉他们,常姗不会有事,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绝望的幻想。
靳南都躲起来了,他想自欺欺人,岑青禾除了痛苦的流泪,还能做些什么?
常姗一直在昏迷,当所有人眼泪流干之时,只剩下沉默的等待,究竟在等什么,等醒还是……
中途岑青禾接过几次电话,有徐莉打来的,询问常姗情况,岑青禾躲去走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搞得徐莉也在电话里面哭。
后来岑海峰把电话接过去,出声劝道:“青禾,好了,别哭,人都是生死有命,常姗这孩子来这世上一遭,可能就是为了报恩的,她那么好,你们都这么喜欢她,能忍心看着她成天被病痛折磨吗?人各有命,别哭,也别害怕,忘了小时候你奶总给你们几个讲故事,人死了,就是去天堂了。”
岑青禾缩在墙角,要伸手死命的捂住嘴,才能保证哭声不吵到其他人。
她不想常姗走,哪怕天堂再好……
岑海峰实在是心疼她,大过年的,哭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