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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敲敲窗。跟他们说,别每次都搞在我家门口。”白卓澜抚摸着那只乖顺的金毛,笑容比六月的阳光还和煦。
***
白卓寒只坐了一会儿就先行离开了,他约的程风雨是在下午一点半。
“那,你陪卓澜说说话,我晚上再来接你。”
两人告别后,唐笙只能独自咽下满心的尴尬。
“阿笙姐,还要茶么?”白卓澜看着唐笙面前空下来的碗,温柔地说。
“啊,不用了,我自己来。”
“没关系,你看看我现在,走路的样子好不好?”白卓澜扶着沙站起身,义肢是从膝盖下面连接的。所以起身落座的时候,因为没有关节韧带的支撑力,会显得有点困难。但是平地移动地时候,很是熟练。
“你看,我现在每天可以连续走十几分钟呢。”
白卓澜拎着茶壶,从茶几到厨房交给小南,然后在走回来。
那只名叫科比的金毛犬,撒欢鼓舞一样身前身后地冲他叫唤。
唐笙难以自持地鼓起掌:“好棒啊卓澜,我还在担心你一开始使用会很困难呢!”
白卓澜垂下头,微挑唇角沉默不言。
倒是送茶出来的小南心疼道:“谁说不是呢,卓澜少爷刚戴上义肢的时候,伤口处全都磨破了,整天都在流血。他要强不肯告诉你们就是了。”
“小南,去准备点心吧。”白卓澜打断她的话,“阿笙姐喜欢吃蓝莓蛋挞。”
听了小南的话,唐笙心里很不是滋味。
“卓澜,你受苦了……”
“还好,”白卓澜摇摇头。逗弄着乖顺的大狗,眯眼笑道,“命运已经如此安排了,能重新站起来是我赚来的幸福。还没谢谢你呢,这幅义肢,少说要二十几万吧?”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嘛。钱赚来,不就是为了用在最有意义地事上么?”唐笙看白卓澜摘掉了义肢,重新坐回轮椅上。听话的狗狗叼走义肢,一路跑到洗衣间那里,给小南清理消毒。完事还乖乖的蹲在地上,等一颗嘉奖的狗零食。
唐笙被逗得格格直笑:“难怪你更喜欢狗,比我家糖糖乖多了。”
“阿笙姐,你什么时候回公司?”白卓寒话题一转。
“再过一个月吧。”唐笙也跟白卓寒商量过了,七月底圣光启动mB合作计划里的第二项,争取在年底之前,完成护肤香氛升级版的研投放。
这一次,她可是要以研部总监的身份来挑这份大梁了。
她的嗅觉恢复的很好,从一进门起,就知道科比在房间的哪个角落撒过尿。
“真希望也能为你们做点什么。”白卓澜脸上一纵即逝的失落,让唐笙心起涟漪。
“卓澜,你那么聪明能干,如果有心陪着卓寒一并打点公司的话。我相信对圣光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况且,你本来就有这个资格啊。”
“阿笙姐,其实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这么废下去。”白卓澜看着从窗户外轻洒进来的阳光,像金沙一样落在地板上。
科比摇着尾巴晃过去,选了最美妙的温暖盘腿躺下。
如是岁月静好的午后,在唐笙眼里可能已经到达幸福的巅峰和极致了。但她明白,对于白卓澜这样一个24岁的男人来说。
他本该雄心勃勃,他本该染指天下。而不是如今天这样,抱着狗,盘着膝,躲在别人为他撑起的荫凉下,残生如禅。
“卓澜,我从没觉得你是在废下去。我看了你上个月交给卓寒的新品企划案,说实话,虽然还有些地方不太成熟,但无论是设想还是主体构架,都能让人感受眼前一亮的清新。
我们圣光从爷爷起家那里就未曾尝试过用香氛地镇痛作用,涉足医疗保健领域。
卓澜,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本是个天才,只不过上帝嫉妒了你横溢的才华——”
“阿笙,我不想做天才。天才太辛苦,太背负。像我哥那样,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白卓澜笑了笑,“天才是没有血肉的,他们背负的是时代进步的权责,要独自忍受太多的苦痛。
而你看他现在,有了你,有了小白糖。他变得更有人情味,有时候智商也就开始不在线了,对吧?”
“哈哈,好像,是这样呢。”唐笙忍俊不禁。
“所以阿笙姐,我希望你们可以做一家快乐的傻瓜。”白卓澜真诚地看着唐笙的双眼,似有欲言又止的后半句话——
唐笙诶了一声,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白卓澜说出口。
终于,烤好地蛋挞被小南一一端了上来。一股充满梦幻地香气毫不客气地勾动了唐笙的味蕾。
“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坐坐。”白卓澜推着轮椅回了房间。
在隐秘的洗手间里,他慢慢褪下衣裤。伸手抚摸着双腿膝盖的断口处——
那是一层又一层,深厚的老茧。以至于让他永远都不能忘怀,当初是怎样刻骨铭心的鲜血淋漓。
你们都做快乐幸福的傻瓜好了,就让我来做那个——看透一切的人。
***
“你先点些饮料吧。”
上官言提前到了十几分钟,这会让选好了包厢座位,才看到白卓寒的车子停过来。
“程先生还没到?”白卓寒把菜单还给服务生,老样子,还是曼特宁。
“嗯,他刚才电话里说有点塞车,不过——”
上官言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男子风风火火闯进玻璃旋转门。
这是白卓寒与程风雨的第一次见面。
出于礼貌,他站起身来向对方伸出手。才注意到程风雨身上挂着个几个月大小的婴儿!
那种前扣式的婴儿背包,把他整个人的商务气质一下子拉暖了。
“真抱歉,我迟到了。孩子没人带,路上又塞车。”
程风雨冲推来宝宝椅的服务生道了声谢谢,将不满一岁的小儿子落座上去。
孩子明显不太配合,一咧嘴就要哭。
然后就看程风雨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递给他!
“拿着,自己玩哈。爸爸有事要谈!”
白卓寒当时就懵了——
不自然地戳了戳上官言,他小声道:“这人,真的靠谱么……”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小声了,然而程风雨余光一瞥,笑着直起身来:“白先生放心,这枪是仿真的,不会有危险。我还是不能接受他那个战斗民族的妈妈,大冬天把他带到河边洗冷水浴——所以宁愿自己带着。他不会经常哭的,我们谈正事吧。”
原来程风雨也是个新晋的奶爸,只不过画风有点清奇而已。白卓寒瞧了瞧那孩子,啧啧,跟他爸爸这样花样大叔的五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妈的,怎么人家孩子都长得这么好看!有没有天理了!
“白先生,这次您亲自来见我,可还是有什么重要的委托?”
“我能先问您一个问题么?”白卓寒看着那边拆枪拆得咔咔响的男孩,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请说。”
“如果孩子长得……不像自己,怎么办?”
上官言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程风雨倒是见怪不怪地笑道:“亲子鉴定咯。这种案子我们现在很少接了,先要先确定您的太太在外出轨,我们才会协助您收集一些证据,为了后面离婚时财产分割做准备。”
“steven,跑题了。”上官言指了指手表盘,“程先生一小时32oo美金好么!”
“没关系,你们可以想好到底要问什么,等下再算时间。”程风雨看了一眼儿子,小家伙拆枪时把手指轻轻夹了一下,这会儿很不给面子地大哭了起来。
“男孩子怎么这样娇气?等着——”说完,他点头示意两位帮他看一下孩子,转身就去外面的车里拿东西了。
上官言趁机一脸严肃地对白卓寒道:“你没烧吧?怎么可能怀疑唐笙对你不忠?”
“我没怀疑她不忠!我就是想到当初冯写意对我说的那些话,你说他可不可能真的把唐笙给——”
上官言觉得背脊一冷:“不对不对,就算小白糖长得不像你,那也不像冯写意啊?”
“他那么混账,兴许就基因突变了!说不定他就是趁着阿笙喝醉难受地时候做了无耻的事,但阿笙自己也不知道,还以为……还以为……”白卓寒痛苦地捶了捶太阳穴,那种仿佛在焚烧尊严的炽烈在自己胸腔来回鼓动——
如果自己可以勇敢一点,又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否则他凭什么要喜当爹?凭什么对我说那些话!”白卓寒越想越懊恼,一拳拍在咖啡桌上,把小程先生吓得哭得更厉害了。
听到白卓寒这么说,上官言也有点动摇了:“可是我说,我说万一真要是像你想得那样,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如果阿笙知道了,她会有多痛苦!说不定,一个人抱着孩子躲到我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白卓寒单手按住胸口,那一刻,比起会失去唐笙的痛苦——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长得丑不丑都不重要了。
他爱唐笙,也会爱着这个孩子的。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程风雨去而复返,把一只黑猫塞进儿子怀里。
“给,黑猫,警长。别哭了自己玩!”
就看到男孩破涕为笑,抱着猫咪,硬是让它两只小爪子搂紧枪。
“这小东西,一看到猫就不哭了,指不定将来是不是gay。”程风雨抿了一口咖啡,“白先生,如果我猜的不错,您的太太就是上次的那位唐女士吧。
以我二十年来的刑侦经验来判断,她为你的事奔波劳苦的样子,该是出于百分百真心。如果你怀疑她对你不忠,很可能会遭天打雷劈哟。”
白卓寒的脸颊有点烧,尴尬地皱皱眉,“程先生误会了,我是想让你帮我查这个案子——”
说着,他将事先准备好的档案推了上去。